主君是个聪明人,虽然太傅没明说,但也能知道他的心思。
池若虽举荐人是为东齐着想,但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所有大臣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野,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有人记上了这件事,那还真找不到理由保他。
“所以大哥被降了祭酒的身份,这一年多,他算是白忙活了。”池胥此时的脸就跟锅底似的,黑的出奇,“这旨意是主君下的,就算有人猜到是从中作梗,但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
要他说啊,大哥就是傻。
为了一个外人,白白将自己的仕途给搭了进去。
他可没大哥这般无私,光是处理自己的小家就已经够麻烦了。
梁青顾看了看池胥的这模样,看样子他表面上也没那么冷血,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心烦了。
看样子,池胥对于这大哥也是很矛盾的吧。
“要不我们去跟主君说说?”梁青顾略带试探,却又不敢直接下定论,毕竟如今他们府上也正如池胥所说,被人记恨着,此时若是帮池若出头,未必是在帮他,很有可能好心办坏事。
果不其然,池胥摇了摇头。
若真真这么简单,他也没必要为此事心烦了。
梁青顾拉他坐在自己旁边,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慢慢说道:“以前啊,我刚来府中的时候,就气不过听簪园那些个女人,心里想着,我本来就是八抬大轿娶过来的,凭什么身份和他们没差别?
可后来萍儿跟我说,她若是不叫我青娘子而是直接叫夫人,恐怕奇娘子就不止一个了,到时候躺在地下的,还不指定是谁呢!只是个名字罢了,既然我能来主府,其实叫什么也一样。反正有些权利已经在手上了,叫什么也都没差。”
池胥这才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原来她是想换个法子告诉他,大哥只是剥夺了祭酒的身份,但只要祭酒没有人再顶上去,他手中的实权也与之前相等。
现在还可以顺了顾太傅的意思避避锋芒,也算是好的。
这么一想,心里也就舒坦不少,望着梁青顾的眼神中,也散去了乌云,带着几分笑意。
“你倒是机灵,只是当初是谁一直逼着其他人称呼自己夫人的?你若是不觉得无所谓,那我就让下人们将称呼改回来了。”
“那可不行!”梁青顾连忙昂着头,堵着小嘴,“外面人都知道我是你夫人,家里却喊我为娘子,这等于在削弱我实权,和大哥那个不一样!”
她也不过是不是强词夺理,这好不容易改善的关系,怎能说退就退?
早知道,她就换个例子了,现在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池胥只觉得她说这话时,颇有些可爱,心里不自觉的想发笑。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便也不再说什么,摊开了手,让她帮着宽衣,早早睡去。
梁青顾睡了一下午,现在刚起来一会儿就让她继续睡,自然是睡不着的,等到池胥睡着后,又悄悄起了身,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细细看了看夜空。
嫁给池胥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虽然这日子不算长,但心里却越发的慌乱起来。
她不知道现在心里到底把什么放在了第一位。
正如她之前所说,人是一个会适应环境,习惯环境的动物。当初她让下人们改口喊她夫人,是为了让池胥习惯她这个身份,可后来……她又何尝不是习惯了拥有这个夫君?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更何况在经历过被欺骗之后,她斩钉截铁的认为自己必然会是铁石心肠。
可现在,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心里的某一处,变得柔软了许多,总是被池胥不经意见触碰着,更是偏执的觉得,他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眼睛、鼻子、嘴唇,无疑不比他人更有魅力。
可这些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她总有一天要回去的,这些全部都会变成一场梦,说出来其他人说不定还要认为她就是个傻子。
如今她与池胥之间的关系也改善了不少,是时候收一收态度,好好考虑了。
一想到这,梁青顾的脸色便有些发白,眼中明明是颤抖着,却还强迫自己在嘴角挂出一丝笑容。
她不否认,自己喜欢池胥。
但也紧紧只能是喜欢而已。
“夫人,你还没睡?”天气越来越热,加之下雨前夕天气闷热,萍儿在房中憋醒。想着在沉珠池边透透气,这才合衣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夫人还一旁坐着。“可是心里有什么事儿?”
梁青顾没想到此时会突然出现人,脸上骤然有些发僵,但又立刻用笑脸代替,指了指一旁的石凳,温和着说道:“你困么?若是有时间,陪我聊聊可好?”
有些话,她没办法芙柳讲,因为她太年轻,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
但是萍儿不一样,与她同岁,心思也更为成稳,最重要的,是她心里也为一个男人慌乱过。
见她也不做推辞在一旁坐下,梁青顾这才长呼一口气,“你应该很喜欢孟公子吧,让你离开孟府来池府这边,心里会难过么?”
萍儿没想到夫人会问的这般直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夫人难道不是应该说自己的事儿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却见她一副认真盯着自己的模样,这才叹了口气,小声道:“最开始,自然是难过的。但后来想想也很开心。毕竟孟主子和咱们主子关系好,我能来咱们主子这里,也就说明孟主子对我放心。”
池主子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当初夫人没来,府中一般都由她来照顾池主子的身体。
后来也是因为说的多了,这才被分去了听簪园,帮着月娘子管管那些个娘子什么的。
“我也已经看的很开了,不过就是个奴婢,和孟主子身份天差地别,就算我现在还在孟府,也没有成为夫人的机会,语气看着其他女人嫁给他,倒不如理得远远地,眼不见为净。”
梁青顾只觉得她这话说的真是,有时候只有拉远距离,才能让自己不再想太多。
萍儿见主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担忧:“夫人可是跟主子吵架了?”这大半夜的不在屋里呆着,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难免会让人想到是不是吵架了。
梁青顾摇了摇头,朝着敞开的窗户看了一眼,见没人在哪儿,这才小声的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不过你别跟别人提起就是。”
“夫人放心,奴婢的口风很严的,您尽管说就是好。”
梁青顾的脸上海市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低头小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哪一天突然不见了,你说池胥会伤心,会难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