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你好，你不认识她吗？她是咱们的文艺处长春华，马上就是你的搭档了。”说完，忙不迭的往小会议室里看，随后大声地喊叫了一声“汤部长！”

汤部长一看是自己常委会的同事牛部长，连忙甩开那几只苍蝇出来迎接。

“汤部长，这位就是我们宣传部文艺处的处长春华，听说你正找文才谈话，我就把她领来一起见个面。”

“哦，春华处长，以后我应该称呼你春华副主席了。来，文才同志，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委为你配备的副主席春华，下一步，文联工作会怎么样？就看你们两个人怎么配合了？”

“春华主席，你好！”听说这位昔日的文艺处长要到文联给自己当副手，我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我过去曾经向市领导表示过，配备文联的副主席应该征求我这个一把手的意见。

可是，自己还没有上任，人家就把副主席给配备了。喜的是，这位春华是本市文艺界一朵美丽的鲜花，平时高傲的很，除了上级领导，文艺界的人基本上很难和她接近。

有一次，市作协搞活动，主席老赵亲自出马，来请春华前去致个词，露个面。但是，这位春华摆起了臭架子，老赵在她办公室软缠硬磨了半个小时，也没有请得动她。

另外，我又想起，那次短篇小说《诈尸》的批判会，就是由她主持召开的，这一次，她成了我的副主席了，看她情何以堪？

“呵呵，李主席你好！没有想到，我们两个人要一起工作了。看来，世界上的事好象是真有缘分这么回事。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能够走到一起？”春华主动的与我拉近乎。

“是啊，毛主席说过，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呵呵，希望你们两个人珠联璧合，把文联工作搞好。都是文艺界的人了嘛！”汤部长看到我与春华原来是认识的，就顺势打起了哈哈。

牛部长把春华领到这里来，我原以为汤部长会让春华坐下来，郑重其事的与我们谈谈话的。没有想到，汤部长似乎是不想再耽误自己的宝贵时间，却向门外边扬了扬手，说道：“既然是这样，就请牛部长代表市委，送他们两个人去文联上任吧！”

哦，原来汤部长还是要送客啊！我不仅自己惊讶，看到牛部长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但是，既然是汤部长送客了，自己少不得要知趣些，赶紧告辞。

宣传部办公室派了一辆车送牛部长、我和春华去文联。一路上，我心里激动不安，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那位牛部长和春华两个人都是眉头紧皱的样子，似乎是让什么烦心的事苦恼着，自己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来到文联办公楼，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滑稽。自己一个被报社整到守卫室看大门的人员，现在竟然会在这里东山再起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自己的运气来了？还是棚户区改造工程中有了卓越的表现，两位市领导的力挺起了作用？

看看小会议室里坐在我他面前的那些机关干部，我更有了一种翻身作主人的解放了的感觉。这些人都是机关干部，享受公务员待遇的人啊。

自己这个事业单位编制的记者，是难以与他们比肩的。可是现在，我却要领导他们这些高贵的行政编制的公务员们了。

牛部长守着文联全体机关干部，宣读了市委任命我为文联主席，春华为文联副主席的文件，就让我第一个表态发言。我不擅长于讲话，但是态度必须要表达的。

我就实实在在的讲了文联面临的困难，讲了这几天与梁市长打电话时，他答应赞助一部分经费的态度。

这时候，就见到机关干部们有点儿兴奋的样子，接着，我又表示只要大家团结一致，埋头苦干，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相信在大家的努力工作之下，文联的明天更美好。

官话、废话，机关干部们听的多了，谁也没把领导说的这些当回事儿，他们听说市长又赞助文联一部分经费，就希望赶快把欠的奖金给补发了。不然的话，上这个班还有什么意思？

牛部长虽然是文联的顶头上司，但是很少到这里来。今天来的任务就是送我上任，防止出现什么不和谐的事情。看看机关干部们对于我来上任没有什么恶意，也就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站起来告辞。

“牛部长再坐一会儿嘛！”看到牛部长要走，春华客气的让了让，接着就看我，意思是能不能安排让牛部长在这里吃顿饭？现在的领导来到基层单位，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

我读懂了春华的眼神，但是我不敢说出请牛部长吃饭的话来。一顿饭食的费用不多，我自己掏钱也能承担。想想机关干部两个月都不发奖金了，如果现在请牛部长吃饭的话，机关干部哪里会相信我自己掏腰包？

送走了牛部长，办公室主任开始给新来的两位领导安排办公室。文联主席的办公室就在小会议室的一个耳房里，面积十分的狭窄，放下一张桌子一套沙发也就没有什么闲地方了。

但是文联过的是穷日子，历届文联主席都是在这里办公，我也就不说什么，接受了办公室的安排。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我上任之初的那种激动慢慢地消失了。我觉得自己这个局级干部当的真是太窝囊了！

别的局级干部坐在宽大舒服的办公室里，可以凭借手中的权力发号施令，甚至于中饱私囊，捞取好处。我来到这里第一面对的则是机关干部两个月不发奖金的现实。

怪不得牛部长说我到文联不是当官作老爷，而是扛活来了。几十个人的奖金都不能发出去，这样的事得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不是扛活又是什么？

可是又一想，如果不是这么困难的单位，那顶官帽子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现在，连进入普通的公务员队伍里都要过五关斩六将的拼搏一番，我就这么轻易的坐在了局级干部的交椅上，如果文联不是清水衙门，哪儿会把我派到这里来？

市领导之所以敢于把自己安排到这个岗位上，除了他们与自己岳父的那点交情，恐怕主要是看中了我耐得住清贫和寂寞的品格吧！

但是，一个单位要干一番事业，必须得有启动资金啊。像文联这样的单位，财政除了工资，一分钱的业务费也不给，我拿什么东西开创局面？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市长承诺的那30万元的补贴资金，就想问问这笔钱是不是转来了？

一听说问这事儿，办公室主任带领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姑娘来了。原来，由于文联机关编制少，没有专门的财务人员。办公室主任兼任会计，这小姑娘是出纳员。

办公室主任满头白发，一脸沧桑，后面的小姑娘，像是他的女儿一般。我看到这一老一少，心里话，就这么两个人，担当自己的大管家，风平浪静的过日子尚可。

如果是大风大浪里闯市场的话，哪儿成？接着，我就想起红英要求来文联工作的事来。心里话，必要时，办公室这哼哈二将真的考虑换人呢！

“既然是市长有承诺，财政局不会不执行的。我马上问财政局文财科。”说着，办公室主任就拿起我办公桌上的电话打了起来。

接电话的是财政局文财科长，听了办公室主任的询问，马上就不客气的说道：“现在的财政状况这么紧张，市长批的条子都支不出钱，你们文联连个请款报告也不打，张嘴就要钱，哪有这么干事的？”

我听明白这是对方挑礼了，马上让办公室主任放下电话，赶紧起草个请款报告送上去。办公室主任唯唯诺诺，马上答应照办。

不大一会儿，请款报告送来了。但是，送报告的人不是办公室主任却是那个出纳员小姑娘。我见到这小姑娘，就觉得办公室主任有点儿轻视了自己。

可是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人家是五十岁奔六十的人了，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尊重自己？人家是文联机关元老派人物，没有数落我这个报社的守门人算是给我面子了。

看了请款报告，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声“马上送去吧，没有钱，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主席，我送去可以吗？”出纳员小姑娘竟然会问了这么一句话。“当然可以，”我顺口答应了，却又问：“主任干什么去了？”

我心想，这小姑娘不过是出纳员，按照规矩是没有资格与财政局打交道的，如果让她去送报告，财政局的人会不会挑礼？

“主任是个好老头儿，可是，他那脾气太撅。我担心，他那冷冰冰的模样会让财神爷们不高兴，把咱们的事给办砸了……”小姑娘快人快语，倒是说出了大实话。

“是的。”我听了出纳员的话，笑着点点头，现在的机关干部都是喜欢与年轻人打交道的。尤其是像出纳员小姑娘这种清新类型的，总比办公室主任那样的老头儿受欢迎。

“那你就坐车去吧！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马上给我来电话。”说着，我就把自己的手机电话号码告诉了她。

出纳员刚刚离开，副主席春华就推门而入了，一眨眼的工夫，就见她换了另一套装束，身穿着浅灰色缎面绣花小衫，前襟绷得紧紧的，胸部惊心动魄地隆起。

我的目光刚刚落在那道完美的弧度上，就直接跌落下去，她的下身穿着深黑色短裙，裙摆略为窄小，一双匀称白皙的美腿倒有大半都露在外面。

说起来奇怪，春华这装束一换，整个人的气质就又变了一次，刚才在牛部长面前，她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这次倒变得既惹火又性感，浑身上下充盈着成熟高贵的气息。

见到我此时此刻正站在办公室里抽烟，她大胆地靠近了我的身体，似乎是有亲近的意思。

“春华主席，有事么？”我听说这位文艺处长是位风流人物，对下面的人，她很矜持很冷漠的。可是对于自己的领导，却是很会施展调情手腕的。心里话，现在，我算是她的领导了，两个人都是刚刚上任，对于男女间的事还是谨慎小心的好。

“李主席，能与你做搭档，我觉得真是幸运呢！”春华不再像过去那么牛了，首先表示了愿意与我合作的态度，这并不让我意外，既然两个人都是正副职关系了，当然要表示一下友好的态度。

“春华主席，我过去只是个小小的记者，你却是在宣传部大机关做文艺处长，也算是全市文艺界的领导了，有些事情，你还是比我懂行。以后的工作，还要请你多多帮助和提醒。”我觉得自己在与上级业务部门的关系上确实是弱项，自己应该承认这一点。

“没什么，机关不过就是那点儿事，没什么神秘的。倒是资金的事，是文联的头等大事，这件事情，还是要靠你这一把手主席多多费心。”见到我说实话，春华也说了大实话。

“前几天，我打电话给市长汇报工作时，他答应给30万元补贴的。我已经让办公室打了请款报告送财政局了，如果这笔钱到帐的话，我们的困难暂时可以缓解一下。”

这件事，我原本是要保密的，可是一看春华与自己这么推心置腹的说话，不知不觉地就说了出来。

“30万元，那太好了！起码我们搞活动的钱有出处了。”听到这个喜讯，春华显得非常高兴，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就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我：“李主席，听说，市委组织部还要派一位副主席来上任。”

“没听说呀！”听了春华的话，我确实是觉得很意外。为自己配备春华这个副主席的事，上级领导就没找自己商量，现在，竟然会不征求自己的意见，还要背着自己再派一位副主席来，这，把我看成什么了？傀儡吗？

“组织部派人来担任副主席，是哪个？你知道么？”我心想，她既然知道了这事，一定也知道派来的副主席是谁了。

“好像是李大字。”春华好像是叫不准，以猜测的口气告诉我。

“是那位书法家？”我想起来了，李大字是一位书法爱好者，市里每次举行书法家作品展览，他都要写几幅作品拿来，书法家协会看他是市委组织部干部。

不但高抬贵手，审核时顺利通过，有时候还给评个二等三等奖之类的奖项，这样，李大字的书法家名号就传开了，现在，市委组织部往文联安排自己的干部，一定是有文艺特长的人。

“可能是。”春华同意我的分析，就说：“这个李大字虽然写字写的好，但是人太老实，估计派到其他的单位当领导有困难，所以就派到咱们文联来了。”

“这也好。”我觉得这事情自己也挡不住，说三道四的没什么意义，就以欣然接受的态度说：“你们两个副主席，一个来自于宣传部，一个来自于组织部，都是市委机关的人，将来文联到市委机关办事，可以畅通无阻了哈！”

“我和他可不一样。”春华却说道：“我这文艺处长到文联来，是专业对口，功到自然成的事。他，不过是宣传部、组织部在干部提拔上作交易、搞平衡的结果。”

“作交易？搞平衡？”我没有想到这事儿引发了春华这么一番议论，觉得很有意思。

“是啊！配备文联领导班子，本来属于市委宣传部的职责。组织部见到宣传部借机派我来当副主席，他们也要派一个来。这样就算摆平了。哈哈！”

“呵呵，社会上的事需要摆平。组织部和宣传部这样的大机关也要用这样的江湖手段？真是让人想不到！”我听了春华的话，觉得不无道理，感慨了一声。

接着就想到，如果上级领导部门把心思用到这种事情上的话，哪里还会征求自己的意见？立刻就觉察到自己的渺小来。

自己刚刚上任，还没有做出什么事来，让人轻视也许是正常现象。将来自己把文联的工作搞好了，自己的份量才会重一些，诸如派遣副主席此类的事，上级领导就得考虑自己的意见了吧？

“李主席啊，什么宣传部、组织部，凡是官场，都是江湖。闯江湖就要讲江湖规则。你在棚户区改造工程中闯荡了这么长时间，这道理，你肯定有体会的。”春华听了我的话，竟然会说出一番哲理来。

“噢！你说的对！”我看看这位美女副主席，觉得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当年，他在市歌舞团当演员，曾经是团里的台柱子。

不光是舞台灯光聚焦的当红人物，还曾经本市拍摄的电视剧里担当过角色，不然的话，怎么从众多的演员里被选拔到市委宣传部当了文艺处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