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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户人家 正文 第41章 另起炉灶

这位芏主任不知道脑袋瓜子的哪根筋搭错了位置?这么重要的《棚改方案》他不亲自送来,也不派黄主任送来,更没有派那位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张送来。

却让我一个人送到梁市长这儿来,还叮嘱把梁市长的反馈意见认真的记录下来给他带回去。可是,那位梁市长还没有表态,市委李书记先火了,看来这其中好象是凶多吉少。

“这个芏子仕,想到哪儿去了?”李书记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简直是奇谈怪论。”

“也许,他对去年‘棚改’的失败心有余悸吧。”梁市长善意地分析着。

看到李书记龙颜大怒,我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合适,就悄悄地问梁市长:“需要我们做些修改么?”

梁市长似乎是看出我的不安来,就说:“这方案,放这吧。不过,你等会儿走。我还有事问你。”

“那……我去外面的屋子里等。”我就自觉的退到王秘书的办公室里。但是两个党政一把手的对话却都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芏子仕主持过上一次的棚户区改造工程,听说他在卧地沟败的很惨。他这样做,或许是心理作用,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嘛!”梁市长分析说。

“我看不是。”李书记否认了梁市长的说法,“他像是有什么心理压力,极力想在房价上压过方天民。”

“嗯……”梁市长好像是想起了芏子仕在策论会上的发言接着说,“他这个方案,与他在棚改策论会上的发言相比,思路似有天壤之别。”

“润东,不瞒你说,我原来是想把‘棚改’的事儿交给芏子仕的。”李书记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至于其他部门,工作中配合一下也就行了。现在看来,这个人,让我们不放心呀!”

“可是,芏子仕毕竟是开发办主任。他又抓了这么多年的‘棚改’。如果让别人干,会不会打消他的积极性啊?”梁市长倒是显得有些担心。

“嗯…… ”李书记沉思了一下,突然想出了一个新的主意,“干脆,咱们另起炉灶……”

“另起炉灶?”梁市长疑惑的问。

“对。”李书记说出了自己的具体想法,“‘棚改’是一件关系全局的大事儿,任何一个部门,都难以独立承担这么大的责任。我建议,成立市‘棚改’领导小组,下设指挥部。建委、开发办、房产局、城建局、土地局、规划局等部门作为成员单位参与进来。‘棚改’的具体事务,由指挥部全权负责。”

“总指挥的人选,就从方案优胜者中产生。”梁市长接过了他的话,说道。

“对。”

“这个主意好!”梁市长高兴了,“我建议,等各部门汇报方案的时候,让市委组织部做一次现场考核。方案优选之后,立即召开市委常委会,以票决方式,产生总指挥人选!”

市里党、政一把手用这种口气这样议论芏主任制定出的方案,他的政治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不知道李书记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火?梁市长在会议上说过,要这六个部门各自拿出自己的方案来公平竞争啊!

这其中就可能有不同意见的出现。现在怎么了?见到芏主任的意见与他的想法不一致,就怒火万丈了?这也有点儿冤枉我们的芏主任了吧?

另外,芏主任方案制定的指导思想虽然有些奇葩,但是毕竟也是一家之言啊。他是棚改过来的人,在拆迁上有过沉痛的教训。

现在他提出来的政府垫付拆迁费的方法虽然有点儿行不通,但是这毕竟也是一种办法啊,就这么一棍子打死了,有点儿说不过去吧?

我正在肚子里为自己的芏主任喊冤叫屈,看到李书记从市长办公室出来了。我想,李市长走了,梁市长应该是叫我进去了吧?

可是,半天也没有听到那位梁市长召唤的声音。也许是趁着这点儿空闲时间,人家要处理点儿私事吧?我就继续等待着。

大约半小时以后,王秘书从屋子里出来,提醒我:“请进来吧!”

我来到梁市长的办公室,没有李书记的屋子里,梁市长作出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他坐在偌大的写字台前,前面放了一个小凳子,那是给前来汇报请示工作的人准备坐的。

我看看那张小凳子,坐在那儿让人有一种受审的感觉。但是,现在的我,是市长的臣民,什么朋友、岳父的关系此时此刻都不存在了。于是乎,我只得坐在那小凳子上受审。

“文才,我想知道,电视台那个台长,对周萍工作的事到底是什么态度?”梁市长开口了。他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吃惊了。我原以为,他留下我,是问芏子仕制定方案的一结事情,没有想到,竟然会问了这么个类似私人的问题。

“哦!其实,我和电视台长没有见面。”我就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周萍第二次被大胡子辞退后,十分的绝望。她给你打电话,屋子里没有人接听,后来打王秘书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听,就打电话求助于我。我把她从电视台前街接回家,顺便打电话问了这事儿。台长说,他们那个栏目是大胡子承包了的。承包合同规定,大胡子有人事辞退权,否则他就可以拒绝上交本年度的收入。台长说,他很为难,一边是市长的指示,一边是承包合同。所以,就没有及时处理这事儿。我看那家伙有点儿不明白事理,第二天,干脆直接去找了广播电视局长,他当场就把聘用手续办了。”我讲完了这个过程,不想再说什么了?

“哼!一张承包合同,在他的眼睛里比我这个市长的指示还重要?”梁市长竟然会有点儿生气了。“看来,这个台长,得调整岗位了!”

哟?看到梁市长那么杀气腾腾的样子,我觉得害怕。电视台长不过是拖延了一下时间,就让这市长大人记恨了?我向来不愿意背后捅刀的,尽管我很讨厌电视台长的愚蠢。

“嗯,那个广播电视局长,不错嘛!有大局观念。这样的好干部,组织部竟然要人家退居二线,我看,可以继续干下去嘛!”

刚才梁市长眼睛对电视台长露出的是凶光,对广播电视局长却是欣赏的目光。看来,因为对待周萍的事情态度不同,好象局长与台长的命运将要大不相同了。

“文才呀,我之所以对周萍安排工作的事这么重视,除了与她爸爸的工友关系,还有,那就是卧地沟人是一个弱势群体,理应受到各级领导的关爱。执政为民嘛,我们不光是为富人服务,更要为弱势群体撑腰,电视台长这样的干部,对弱势群体根本不具有同情心,他的眼睛里只想着合同,只想着挣钱,这样的人,政治素质不高嘛!”

哦!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事情,竟然会让梁市长上纲上线,提到了执政为民的政治高度。这梁市长的胸怀,我算是领教了:整人有方。

“梁市长,关于那个方案,我回去,对芏主任怎么说呢?”我觉得,既然芏主任派来送方案,一定是对我和梁市长的关系有些误解。

他以为我送来这套方案,就可以获得通过,或者是至少能够听到几句表扬的话。他哪里想到,方案竟然会让李书记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回去应该对他有个交待。而这样的话,必须由梁市长亲口说出来。不然的话,我回去怎么交差?

“呵呵,文才呀,我不知道芏子仕为什么派你来送这个方案?我刚才大致地翻阅了一下。觉得芏子仕这种套路也是有其合理性的。他毕竟是搞过棚改嘛,有切身体会呀!可是,刚才李书记那态度,你也看到了,不是一般的恼怒呀!依我看,让他抓这个事儿有点儿不可能了。如果成立指挥部的话,让他当个副总指挥吧!哈哈,这事儿,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知道李书记能不能同意呢?”

嗯!听梁市长这么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是在释放自己对芏主任的善意吗?好像是。但是,现在的芏主任,想的是独揽棚户区改造大权,这样的善意,对他只能是致命的打击。

尽管如此,我一个小民也不能纠正梁市长的想法,更没有必要为芏主任美言什么?于是乎,我就说,知道了,起身告辞。

回到单位,就见芏主任、黄主任、老张都坐在秘书室,等待我的消息。可惜,由于我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只能公事公办的说:“我送到梁市长那里,梁市长让我把方案放那儿,说他要慢慢地看。我就回来了。”

芏主任对我的说法有点儿失望。就让我上楼去他的办公室,意思是让我透露点儿更详细的信息。我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编造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官话应付。

我说,李书记也在梁市长的办公室里商量工作,看到我送方案,就表扬我们开发办态度积极,工作效率高,第一个把方案制定出来了。别的,没有说什么。

“是啊,有李书记在,梁市长怎么会说那么多……”芏主任倒是相信了我的话。但是我有点儿担心,这个方案遭到李书记斥责的事儿,早晚要传出来的。

如果将来他知道了的话,会不会指责我知情不报呢?于是乎,又告诉他,等到各部门都把方案制定出来,市委常委会要听取各单位负责人汇报,常委会将从中选择一份最佳方案……

如果确定了最佳方案,负责棚改的部门就确定了吧?芏主任真的是冰雪聪明,立刻领悟到了市领导的意思。

“好像是吧!”我糊里糊涂应付了一句话,觉得自己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

“文才,你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芏主任看出我委靡不振的精神状态来了,立即下了逐客令。

我之所以装出无精打采的样子来,完全是刻意为之。因为,自从看到梁市长办公室的那一幕,我就知道,书记、市长对芏主任产生了严重的信任危机。

这种信任危机,不是来自于这个方案,而是早就酿成的党政矛盾。当年,周大校主政北辽时,与当年的李市长产生了深刻的矛盾。

矛盾的焦点就是房地产开发商批地的问题。而身陷其中的芏主任为了满足党政领导的不同要求,只能在两个大人物之间疲于奔命的和稀泥。

当然也不乏运用点儿小伎俩。这样,才保持了两个大人物不至于翻脸。然而,由于他在和稀泥的过程中对于原来的市委书记照顾多了些,李市长难免会有些不满意。

现在,周大校已经离任了,李市长担任了市委书记,他也应该好好的收拾一下当年不怎么听话的芏主任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芏主任想抓棚改工作没有了可能,他的官帽子能不能保住?还两说着呢!实际上,如果棚改的事不让芏主任抓,即使是保住了开发办主任的位置,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局势虽然看上去很稳定,但是,很有可能,芏主任以及他所领导的开发办会面临了灭顶之灾。为了让他们有所警觉,我必须用这种方式,释放出自己的信号来。

一连几天,芏主任都没有找我。连黄主任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芏主任一定是出门了。我断定。因为在他办公室值班的那位秘书小姑娘,这几天总是到羊红的文书室里来嘻嘻哈哈的聊天儿打闹。如果芏主任在家的话,她绝对不会这样擅离职守。

就连我对面的同事老张,这几天也不见人影。我问羊红,她神秘的对我笑笑说,老张一定是去看工程的事了。他在下属的某建筑公司入了股,他很关心那家公司的经济效益。

哦!我恍然大悟: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开发办,一旦领导不在家,就是群龙无首的涣散局面了。

就这样过去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这天下班四点,我正准备下班回家,走廊里传来了皮鞋踏在地板上沉重的声音。这脚步声不像是黄主任的、不像是老张的,更不可能是羊红的。

脚步声到我的屋子门前戛然而止,随意是轻轻的敲门声没有等到我喊“请进!”芏主任出现了。

“芏主任,你回来了!”我把提在手里兜子放在办公桌上,恭敬地站立好,迎接他的到来。听他下达指示。

“文才,是不是要下班回家了?走,跟我出去一趟。”芏主任看到我桌上的兜子,知道我要下班回家了,却依然要我跟着他出去一趟。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但是作为文秘人员,跟着领导走是天职,我没有问什么,“嗯”了一声,尾随着他下楼了。

刘海的丰田车停在门口,我们上了车,车子驶入主道,迅速地朝着城郊卧地沟方向而去。这个时候,去卧地沟干什么?调查研究?不可能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芏主任应该让我与红英打电话联系呀!难道说,他要带我去黑牛的桑拿屋,那倒是有可能的。可是,那样的地方,我从来没有去过呀,芏主任不至于硬拖我下水吧!

但是,车子没有朝着我预想的方向走,绕过卧地沟小市场那些平房区,车子驶入了一条幽静的山沟,这儿的道路狭窄,房屋稀少,边电线杆都是木头的。似乎是到了农田地带。

可是,那条路到了尽头,出现了一栋旧居民宅的轮廓。这时,车子停下了。我们下车,苍茫的暮色里,出现了一处陈年老宅。

老宅经过漫长岁月的风吹雨打,又年久失修,如今已像个老眼昏花缺牙驼背的垂暮老人。

高大的木门深陷在曾经飞檐高翘的轿子门楼里,门前五级石阶,显示着当年深宅大院的气势,但今天却没有一级台阶是完整的,每一级石阶都被历史踏破了。

我们拾级而上,是一条高约三十公分的门槛,也已经被人踢踏得伤痕累累残破不堪。大门两旁分别是两座抱鼓石,抱鼓石上面的石鼓都不见了,只留下两个残缺的石座。

芏主任告诉我说,那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被红卫兵当做“四旧”,用铁锤敲掉了。两扇厚厚的大门斑驳得看不出当年的面貌,露出油漆下一层一层由桐油裹着的麻丝和泥灰,指甲一抠就会一块一块地往下掉。一层一个颜色,每一层都记录着一个年代。

刘海推开大门,“吱——呀——” 门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一脚跨过门槛,我们几个现代人似乎是猝不及防地跌进了历史,但已经是物是人非的历史了。

我看到,昔日玲珑剔透的石雕镂窗残缺了,精致华美的木雕花窗糟朽了,威严的马头墙坍塌了,气派的檐瓦脱落了,墙面屋角长满绿色的苔藓和藻蕨。

“这是什么地方?”我觉得这里好神秘。

“你没注意么?这里也是卧地沟棚户区的一部分。”芏主任笑着告诉我:“你陪着中央调查组走遍了家家户户,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处古老的宅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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