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过了年,凤凰山里就没下过雨。山里的干部正这山林防火的事儿担心着,偏偏这雨就下来了。
“好,真是好雨知时节啊!”村长大叔在自家门口台阶上看着淅沥沥飘落的雨滴,脸上绽开了笑容。
雨丝儿淋淋的飘着,让外面的景物都模糊起来。村长大叔虽然看不清外面的景致,却依然往远处的河边上瞅着。瞅着瞅着,他就瞅见石头儿去河边抱柴禾了。
“没娘的孩子,苦了他了!”村长大不能感慨了一声,不由地想起了石头儿他娘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却含恨离去的悲惨命运。
这孩子,听说拿到毕业证了,可是,工作仍然没有着落。这年头儿,城市的孩子大学毕业都叹就业难,何况他这山里的人?
石头儿一边往河边的柴禾垛走,心里一边想,昨天晚上电视的天气预报还说是“晴”,这雨怎么还是说来就来呢?
看来,山里的天气不是什么人预报就预报准确的。尤其是春秋两季。天气真是没办法控制的,天空一会儿白一会儿蓝的,让人看了有些渺茫。
天一落雨,被雨打湿了的柴就会受潮了,抱回去,不知要用多少根火柴方能点着呢。石头儿心里这么想脚底下就加紧了些,他三步两步就到了自家柴垛旁。
自家的柴垛他是认得的,不高也不矮,码花塄子似的码了整整九爬犁干柴呢,那可都是些粗细匀称的柞树和椴木柴。
是他在上大学期间他娘上山一根一根砍回来、又码起来的。他娘临死时说过,她算过的,这些柴,至少要烧上三五年。
雨不是很大,却在河套的水面上扯起了雨幕,雨滴斜斜的自天而降,砸在河面上,就冒起无数的小水泡,像起了鱼似的。
雨中的远山成了灰白的底色,远山像被雨幕遮了般,清凛凛的,像一幅水墨丹青画。在他的记忆中,老家的山还从来没这么好看过。
石头儿弯下腰身,从柴垛最底下费劲地抽出一抱柴棍来,都是胳膊肘粗细的干柴。他直起腰转身要走时,就被一个人轻微的咳嗽声吓住了。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没发现有人啊,怎么就有咳嗽声呢,而且那声音非常清晰。
他在雨雾里站住,仔仔细细地往周围看。
接下来,他终于看见了站在旁边一个柴垛下面躲雨的那个人。
他是透过雨幕隐隐约约看见的,竟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村里有几十户人家,清一色住的是土坯房,整个村子被一条沙土路分割成了两部分,东、西和北都是山,只有南边是河套,而河套的身后则是更多的水。
雨渐大的时候,他将在柴垛旁发现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儿带回了家。
石头儿让她进屋里坐下,又给她倒了碗热水。
趁女孩儿捧着碗喝水的当口,石头儿去外屋地将灶上生了火,再往锅里续了水。石头儿再回到屋里时才问女孩儿,怎么就躲到了河边的柴垛旁?
女孩儿长得挺美的,眉眼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城市里人。石头儿在山里长大,去城里上过大学,知道城市的女人是村里女人无法比的,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都可以让石头儿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
女孩儿好像有些冷,刚进屋时浑身抖着,嘴唇也打着颤。喝了石头儿给她倒的水之后,便安稳了下来。女孩儿回石头儿的话说,她是北辽市来的。
昨天晚上为闺蜜庆生,觉得城市没什么好玩儿的,春凤提议来这大山里寻刺激、漂流玩儿。于是她就跟着来了。
可惜,漂到半路上,水中的一块大石头撞翻了小船儿,她被冲到了河滩上,逃生出来,看到灯光,就顺着山路,来到了这个村子里。
石头儿插话说你的同伴呢?他们不会找你吗?女孩儿说因为大山里没有信号,她们都没带手机,怎么找?漂流散了之后可能是各自逃命、方便了吧!
石头儿伸了伸舌头说:“好险啊,你们这些女孩儿胆也太大了,山里还没开发好漂流项目就敢来玩儿,出了事儿怎么办?”
“老弟,瞅你也是个读书人吧?”女孩儿看了看屋里摆放的那些大学课本,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工作压力大,平时很压抑,就想找个地方释放释放……这漂流啊,最适合我们这种城市人释放压力了。这不,有的人本来是要看对象的,一听说漂流,就赶着一齐来了。老弟,听说政府要在这山里开发漂流项目,你们怎么不利用漂流项目,搞些配套服务设施呢?譬如,旅店饭店什么的……”
“这事儿,早就想到了。可是,政府开发漂流项目只是喊喊口号而已。真正的去做,还得靠民营企业去做。我和丽姐已经起草了这个项目的具体策划书,正在政府部门审批呢!”石头儿回答她。
“哦,要是政府审批了,你们这项目肯定会挣大钱。嗯,我建议你们把河里那些石头好好清理一下,船撞到上面,太惨了!”女孩儿心有余悸地说道。
“其实,你们出事儿不能怪石头。按照要求,漂流应该乘橡皮艇。哪有乘船漂流的?”
“我们深更半夜来到这大山里,去哪儿找橡皮艇啊!”女孩儿发愁似地说道:“将来你们开发了,就购买一批橡皮艇吧!只要一开业,几个月就可以收回投资的。”
“你这么肯定?”石头儿怀疑的看看她。
“当然。”女人信心百倍地回答:“老弟,敢情你不知道,城市的年轻人对漂流是多么渴望啊。为了体验漂流,不少人跑到南方旅游呢!”
“呵呵,谢谢你的鼓励。我们抓紧工作吧!”石头儿听了女孩儿的话,觉得心里很高兴。他给她添了些水后,转身去外屋淘米做饭了。
外面的雨大起来,屋子里有点儿黑暗,石头儿就掌了灯,俩人开始坐下来吃饭。
石头儿焖了大米干饭,原打算掺一把小米的,想家里来了客人就没掺。他用房檐上的腊肉炒了一小盆泡好的茄子干,又切了一小碗萝卜咸菜。
女孩儿好像是饿坏了,大口地吃进去一碗米饭。吃完后跟石头儿说,你们山里的大米真好吃。石头儿就有些神采飞扬地说,“可不是吗?水质好,没污染,做熟了吃起来才香。”
女孩儿说“老弟你慢慢吃,不急着洗碗。”女孩儿的话让石头儿在心里笑了一下,石头儿想好像她是这屋里的女主人似的,就没吭声。
女孩儿喝了口碗里的水后,又跟石头儿说,“你媳妇呢?是没有?还是没在家?”石头儿说,“你咋就知道我有媳妇呢?”女人用手指了指靠北墙一只木柜上的梳妆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