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载重汽车，装满了砖头，吱吱呀呀地开向了工地。
驾驶室里，坐了林龙和周横。
“喂，那边的活儿，你辞掉了？”周横问林龙。
“辞了。”说着，林龙表白起自己来，“卧地沟搞‘棚改’了，咱得尽一分力量啊！”
“哈……尽力？说得漂亮……”周横像是看穿了他的鬼把戏，冷漠地笑了笑，“是老板拖欠你工资了吧？”
“没有没有……”林龙矢口否认了，“这一阵子，政府整顿了市场秩序，老板们都不敢了。我回来呀，就是想体验体验盖楼的心情。”
“心情……是啊。”周横似有同感，“看着这大楼一天比一天高，真是从心里往外高兴啊！”
两人说着说着，车子开入了收费口，停了下来。
“喂，是‘棚改’工地的车吗？”收费员问道。
“是，送砖的。”林龙回答。
“走吧，‘棚改’车一律免费。”收费员微笑着告诉他。
“谢谢。”林龙说着，又启动了车子。
“真好！”周横看到这儿，感慨道：“你开这‘棚改’车，到哪儿都是绿灯啊。”
“呵呵，刚才警察看到我的车超载，都没有罚款呢。” 林龙得意地说了一句，又引起了另一个话茬儿，“喂，昨天晚上，我看周萍又上电视了。”
“上电视算什么？她们呀，出头露面的事儿多了。”一提起女儿，周横显得颇为得意。
“这孩子，真是出息了。给你们老周家露脸了。”林龙又假装奉承了一句。
“嗯？”周横听着听着，像是觉察了什么，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神情，“呵呵，什么出息不出息？还不是多亏润东帮忙。”
“是啊，这润东老弟，可算是个贵人。”林龙感慨了一声，“连我们大亮的事儿，也是亏他相助。”
“哎，我听说，你们大亮包一天车，就挣300元。这回，你们家上楼不用借钱了吧？”
“钱倒是不少挣。可是，他的花销大呀！”林龙瞅了瞅周横，像是试探什么，故弄玄虚地说：“我听别人说，他最近处了个对象。嗨，又是给人家买手机，又是请人家吃饭；还天天晚上开车接人家回家。你说，这点儿钱，哪够他挥霍的？”
“怎么，大亮有女朋友了？”周横假做糊涂状，“是哪儿的？”
“我也不知道。就看见他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地接电话呀、发短信呀……”
“那……你们家可得好好待人家。”说到这儿，周横撇了撇嘴，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卧地沟的小伙儿啊，一个个净是光棍儿。要想找一个女朋友，太难了。”
“什么难不难的？”林龙针锋相对，大声反驳着他，“现在这社会，就看小伙子有没有能耐了。”
“那倒是……”周横听着，觉得不是个滋味儿，却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过，卧地沟这地方，有能耐的小伙儿可是不多……你看，这些年，谁家的姑娘不是往外嫁？哪有留在卧地沟的。”
“哈……”林龙听到这儿，哈哈笑了起来，“老周，连你也作贱自己呀。”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
“事实是事实，可是，社会在变，人也在变呀！当初，我们参加工作，还以为端上了铁饭碗了呢。谁想到后来下岗。”
“那……是因为社会转型了。”周横也扔出了一句大道理。
“如果那是转型，今天呢？”林龙坚持说服着他，“卧地沟的平房住了几十年，谁想到今年能搞‘棚改’？我们还能住上楼房？……也许，将来卧地沟的小伙儿，都能有出息呢。”
“是啊，盼着吧！”周横听了大亮的话，嘴里应应付付地哼了一声。
“喂，你家周萍儿，想找个什么样的？”林龙说到这儿，单刀直入，点明了主题。
“嗯，至少也得是个白领吧！”周横像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他含含糊糊地回答了林龙的问题，眼睛往外看了看，便连忙说道：“好，我到了。下车了。”
车子停下来。周横下了车，走向了工地。
“哼……白领？你看你那领子，白吗？”看着他的背影，林龙显得很不服气。
高高的塔架上，飘舞着一面面红旗。
搅拌机轰鸣起来。
在一阵阵连续不断的哨子声中，成堆的钢筋、砖块、木料从吊车上慢慢卸载下来。
眼前，呈现了一副火热的施工场面。
工人们精神抖擞，开始了上工前的准备工作。
“周师傅来了！”几个小伙子看见周横，尊敬地向他打招呼。
“周师傅，这是今天的施工图纸。”一个小伙子递过了一张图纸。
“嗯……”周横看了看图纸，向大家一挥手，“过来过来……”
几个小伙子围拢过来。
“今天砌墙的走向，是这样的……”周横用胳膊比划了一个动作，“大家干活时，一定要注意墙体拐角处的质量。”
“嗯。”
“还有，砖缝之间泥浆，一定要抹实……”
“可是，杜经理说……”一个小伙子马上提出了问题，“水泥有定额，能节省尽量节省。”
“那不行！”周横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盖楼是千年大计，不能为了省钱就降低质量。记住没？”
“记住了。”小伙子们点起了头。
“上料！”周横随即大喊了一声。
“来喽！”一个小伙子，推了一小车拌好的水泥灰过来。
周横接过一个小伙子递上的安全帽戴在头上，然后一手拿起大铲，一手拎起砖块，动作熟练地干起活来。
工地另一侧，方天民与总调度、孙区长，还有我这个小跟班，一边察看着前面的地形，一边议论着……
“方总，这一片……”孙区长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山脚处，“地势落差大，泥沙也太多，根本打不了桩啊！”
“这……得重新平整。”总调度说。
“晚了。平整土地的队伍都撤了。”方天民发愁了，“喂，当时的地质勘探资料，没有显示出来吗？”
“唉，那时，还没想动这一片呢。”孙区长说，“后来，为了安置西片的居民，临时决定增加的呀！”
“噢，对对对……”方天民想起来了。
“把那个工程队召回来吧！”总调度建议。
“这……可要超预算了。”方天民显得犹豫不决。
几个人正合计着办法，突然，一辆部队的越野吉普车急驶过来。
车子停在了他们面前，接着，车上下来了两名军官。
“请问，你是方总吧？”一位军官上前问道。
“我是。”
“方总你好！”这位军官打了个敬礼。
“解放军同志……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方天民连忙伸出了手。
“雷锋所在团工程队前来向你报到！”另一名军官也举起手，向他敬礼了。
“这是我们的团首长。”先前那名军官向方天民介绍说。
“首长你好！”方天民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为了支援棚户区建设，我们决定出动３０辆大型工程车辆，１００台运输车辆，义务献工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