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屋子里接听，到了外面就在电话里与对方吵了起来：“检查我们，凭什么检查我们？有人举报？什么人举报的？我们放宽政策，是有依据的。我们对困难群众放宽点儿政策有什么不好的？”
“喂？怎么回事？吵什么？谁来的电话？”李书记觉得话里有点儿不对头，大声地冲外面的纪委书记喊叫着。
“妈的，不知道谁举报了我们？说是我们擅自放宽了拆迁政策。这不，省里派检查组去梁市长那儿兴师问罪了！”
“什么？他们去了润东那儿？这事是市委决定的啊。走，咱们看看去！”说着，李书记第一个离开了座位。
大街上。李书记的车子急速奔驰着。
“天民，你说过省里有人对于我们放宽政策有看法。这个检查组，是不是那些人？”李书记焦急地问。
“不一定吧？听说，这是联合检查组，中央部、委的人也参加了，省里只有两个人陪同。”市纪委书记显然更了解情况。
“中央部、委？”李书记一楞，“他们搞这种突然袭击，到底抓住了我们什么事儿？”
“他们说，我们的拆迁政策有问题。”市纪委书记气愤地说：“我们把一部分棚厦子计入回迁面积。他们认定是违规操作。”
“胡说。我们为百姓着想，怎么倒错了？”方天民气愤地问。
“这……没法跟他们讲理呀！”市纪委书记着急地说：“他们拿着上面的政策条例，一个字一个字地硬抠，就是咬住我们不放啊！不然的话，我怎么和他们吵起来了？”
“即便是这样。你让他们找我啊。”李书记批评起他来，“你怎么把他们弄到梁市长那儿去了？”
“唉！没容我给你汇报，梁市长就把责任揽过去了。”
“吱──”随着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了政府办公楼门前。
李书记下了车，大步向楼梯走去。
走廊里，李书记与方天民推开了市长办公室的门。
屋子里空落落的。
“人呢？”李书记纳闷了。
“刚才还在屋子里呢！”方天民刚才还来汇报了工作，现在一看屋子里没有人，也摸不着头脑了，“我去找找王秘书吧……”
他刚要去寻找，隔壁接待室里却传来了梁润东与检查人员说话的声音。
“哦，在这儿呀。”方天民推门就要进去。
“等一等……”李书记伸出手，一下子拦住了他。
方天民像是明白了李书记的意思，马上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站在门口，倾听起来。
“市长同志，有人举报，你们在‘棚改’中擅自将棚厦子计入了回迁面积。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检查人员毫不客气，像是在审问。
“我们没有把棚厦子全部计入进去，只是对特殊困难的住户、按照比例增添了一小部分。另外，这事儿是在群众的强烈要求之下，由‘棚改’领导小组研究，请示市委同意的。并非擅自所为。”梁润东分辨说。
“不管是一小部份还是一大部分、也不管是哪一级组织研究的，这都是违规行为。”检查人员显得毫不通融，“市长，听说，你在星海开发区抓过城建工作。这方面的法规知识，你应该熟悉。”
“嗯。说起这部法规，还是起源于我们开发区呢。”梁润东回忆说：“不过，我们制定这项政策的初衷，是考虑到开发商的利益、鼓励投资…… 现在，我们搞‘棚改’，是政府出资解决百姓住房困难的公益行为。这事儿，应该另当别论吧！”
“市长错了。既然是法规，就得无条件执行。如果都另当别论，建筑市场岂不是乱套了。”
“我们的‘棚改’没有乱套。”梁润东坦率地说道：“相反，由于我们维护了群众利益，目前的局势非常稳定。”
“哼哼，稳定……即使暂时稳定，也是用违规的代价换来的。”检查人员用了一种近似挖苦的口气说。
“既然你们这么认为，我就没得说了。”梁润东叹息了一声，接着又反问道：“那……你们看，应该怎么办呢？”
“你们应该承认这个错误事实，纠正这种错误做法。”检查人员的口气越来越硬。
“政府已经与老百姓签订协议了。你让我们怎么纠正？”
“这种错误的协议，应该宣布作废！”检查人员高声喊道。
“什么？作废？”梁润东的声调提高了，“要是这样做，我们的政府还有什么信用？”
“信用首先得服从政策。违背政策的协议，谈何信用？”
“同志，你要知道，这棚厦里住的，可都是穷苦百姓啊。”梁润东像是强忍了心里的怒火，一字一句地解释着，“年青人结了婚，没有房子住，盖个棚厦子住。这本身就够困难了。现在，我们搞‘棚改’，却要把他们赶出家门。这……太不近人情了吧？”
“政策是不讲人情的。”检查人员冷冷地说道：“现在纠正，还来得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同志，我们……能不能换个角度，按照‘执政为民’的理念，站在群众的角度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对不起，书记，我们是奉命来检查你们问题的；不是来听你讲大道理的。”检查人员竟然讽刺起来。
“你怎么这么说话？”梁润东生气了，“你们……总得讲点儿党性吧？”
“可惜，你的党性，与我们的政策法规撞车了！”检查人员讥笑起来，“我看，咱们还是免谈什么党性，专谈你违规的问题吧！”
“免谈党性？你胡说！”梁润东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还是不是个共产党员？”
“对不起，本人无党无派，只是秉公办事。”
“哼，我看，你倒是应该加入一个党派。”
“什么党派……”
“冷血党。”
“梁润东……”检查人员听了梁润东的话，顿时恼怒起来。他啪啪地拍着桌子，大声喊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后备干部，就可以胡作非为！告诉你，这儿是老工业基地，不是你们开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