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安慰。将来你搞工程时,景区设计的事一定要交给我啊!”
“这个……没有问题。”说完,我自己都笑了。一个文联主席,哪有染指工程的机会?大概她看我的小说内容是写棚户区改造的事,以为我对工程有发言权呢。
“好的,主席哥,我马上要干活儿了,谋生了。修改后的稿子我会随时发给你。咱们明天见好么?”
“好的。辛苦!”我发了个握手的感情符号。
躺下了,我却是睡不着觉了。张景画这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她的身材如此丑陋,却有着如此美丽的文字天赋。
如果我不是猜错的话,她的智商一定是很高的。不然的话,怎么能考上清华大学呢?可惜的是,她的智商与她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让她这么个才女却找不到专业对口的工作。也感谢上帝给了她如此的文学天赋,把她的丑陋形象缺陷给弥补了。
奇异,真是奇异。想来想去,我觉得在这个奇女子身上,一定有更加奇异的技能附身。让她将来会做出不同于凡人的奇迹般地事情来。现在的她,不过是借助于文字暂时糊口罢了。
虽然辗转反侧了一阵子,但还是睡着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听到书房里有电脑的嗡嗡的低音。我就奇怪的起来一看,老婆景琪没有在厨房,却是在书房打开了电脑。
难道说,她对那个张景画不放心,要审核我们的聊天儿内容?老婆,你就不觉得活得累吗?现在这信息时代,如果你想看住男人不出轨,用这种方式看得住吗?
“文才,今天早晨不做饭了,我叫了外卖。”景琪见到我进了书房,告诉我。
“外卖?女儿吃得习惯吗?”我担心。
“她?巴不得换一个口味儿呢!喂,昨天晚上那个丑八怪的文笔真不错呢!”景琪盯着电脑上的一个文档资料说:“看,这枯燥的棚改大论战,让她改写的如此的诗意。简直像是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气氛!”
“真的?”我凑过去一看,对方已经把第一个篇章《棚改大论战》改写完稿了。好快的速度!我心里惊叹。如果她这么马不停蹄的连续作战,这部书用不了几天就能让她改写完稿了。
这时候,门铃响了。女儿从自己的卧室跑出来,喊叫“来人了!”她想接听对讲机,但是身高却够不到那个话筒。
“是送早餐的来了。”我告诉她,果然不出所料,一会儿就听到了脚步声。门开后,送餐的小伙子拿着一个竹篮递给我,说这是早餐。
“哟!这么绿色环保的容器啊。”我接过竹篮,问道:“你们不都是用塑料袋包装吗?”
“你们是VIP,享受贵宾服务。”小伙子点头笑笑,就要离开。
“喂?等等,我还没给你钱呢!”我大声地让他回来。
“老板说,这个月免费了。”小伙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会儿就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竹篮里的早餐还真的丰盛,上层是花卷、小凉菜。下面是绿豆粥。让人看了还真有食欲。
“以后早晨不做饭,我们起来干什么呀?”我第一次吃现成饭,竟然会想起了如何打发时间的问题。
“清晨大好时光,干什么不行?天气暖和了,我们可以出去散步,锻炼身体呀!”景琪说。
“散步?你和孩子去吧。我得收拾那片花园地呢!”我看到窗外花园那片黑黝黝的土地,就想起了施肥、浇水一系列的活计。
“不管干什么,都要做做户外运动。”景琪的健康理念上来了。
我就感到,有钱人的生活真好,如果不是这房租收入,景琪敢定这VIP服务的早餐吗?如果不是家庭雄厚的资金实力,餐馆老板能舍得免费一个月的赠送么?
上班的路上,我就拿起手机,向皮丫儿通报了我与张景画昨天晚上聊天儿的事。我还惊叹她的改写速度和文笔水平。皮丫儿毫不掩饰的说:“她呀,现在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没有速度能行么?”
我就想起了她说的答点那位老画家的事。她也不客气,直接把老画家的手机号码和银行卡帐号告诉了我。
来到办公室,我告诉了红英许小静,向这两个人的银行卡分别打入了一万元。其实,我自己也可以付的。
但是,如果我自己付,不好意思索要收据。而以办公室公款的名义付款,就能理直气壮的索要收据了。
“对方给的收据写的是出版费、编辑费,可以么?”快到中午,许小静拿了那两张收据来问我。
“可以的。”我在报社就多次处理过这种事情,在财务管理上是合理的。我在收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打开电脑,看看张景画的动静。
果然不出所料,张景画居然把第二个篇章《盛世大拆迁》也修改完稿了。我怕她粗制滥造,仔细检查了一遍,文笔并不显得粗糙,就知道这个人是有职业道德的。
一万元的酬劳,或许是调动了两位艺术家的积极性;或许是为我的真诚信用打动了。下午三点左右,皮丫儿打电话告诉我,老画家的封面初稿出来了,让我上网看一下电子邮件。
打开电子邮件,我看到一幅现代风格的风俗画图:画面上的棚户人家有市街上的各种商业活动、手工业活动、棚户人家日常的生活场景。
除了酒馆、药店、商店等明显特征店铺外,还有小摊、做手工的、收破烂的,特别是处于十字路口的一个大院子,有古老的大门。
门里院子的假山中,几个男孩子女孩子在玩“过家家”游戏。一个调皮的男孩儿正偷窥一个女孩儿撒尿,一幅活生生的市井图画……
门前挂着“梅”字招牌的灯笼,显示了矿主身份有尊贵。图中的人物静中有动,活灵活现。这些富有活气息的构图、富有戏剧性的情节选择及引人入胜的生活细节描写,显示了作者掌控画面,使之具有疏疏密密富有节奏感的能力,以及对生活的熟悉。
“这个老画家,一定是读了《棚户人家》的文稿吧?不然的话,这幅画与书里的故事情节怎么贴得那么紧凑呢?”我问皮丫儿。
“是的。这位老画家,作画是极其认真的。尤其是书的封面画,更是如此。可是他的速度之快,你是想不到的。人家也与时俱进了。懂得如何配合作者和出版社把书推销出去。”皮丫儿回答我说。
周萍的哭声渐渐地小下去,像水龙头一样被一圈圈的拧紧。流水只剩下一丝乃至于彻底的断掉。过了一会儿,阳台天早黑透。日光灯雪亮。
父母亲都深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假装没有看见她。离婚协议书还孤零零的扔在桌子上,像是个不祥之物。另一侧是给她留的饭,几乎是完整的一条煎鱼。
油炸表皮冰凉,没有人动过。她一个人流着眼泪吃完一面,使用筷子吃力的给鱼翻身,默默无声吃完了另一面,一个小时就在这无声的咀嚼中过去。
她觉得眼泪流到了嘴里去,或者是鱼咸的吧,她不知道是泪还是鱼的味道让她的嘴里都是苦涩的感觉。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闹矛盾并不是新鲜事。新鲜的是他们矛盾的不可调和。起因,好像是从林大亮与我争功引起的。
但是,周萍心里明白,自从她去了电视台工作以来,她就觉得大亮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了。那时候,她对他的欠缺的感觉还只是文化少,谈吐不文雅。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那样的自私。在市里准备奖励我一千万元招商引资奖金时,他竟然会跳出来与我争功,说那个BKPP项目是他林大高与发改委谈判成功的。一千万元的奖金应该是归于他的名下。
在双方争执不下之际,市领导没有了办法,只好请自己的姥爷做评判人,看看到底是我的寻亲打动了他,还是外孙子林大亮的“公关”促成了他投资的决心?
那时候,林大亮早就以外孙女婿的身份围在姥爷面前做足了功课,老人家为了让自己的外孙女幸福,就违心的把功劳记在了林大亮身上。
这样,林大亮摇身一变,从一个被雇用的司机凤凰涅磐,一下子成了千万富翁。人前人后变了脸。就连对昔日的棚户乡亲们也不那么尊敬了。
老拐叔不过是记帐出了点儿差错凡被他林大亮开除回家了。还说什么这是严格管理,铁面无私。只是,周萍觉得自己的脸上臊得慌。除了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更让她内疚的是对不起我这个恩人。
她觉得,是我帮助她们找到了妈妈,让妈妈和姥爷团聚了。即使是那一千万元的奖金都给了我。她觉得也难报我的寻亲之恩。
何况,当年她被迫在直播室当小姐时,我还拯救过她呢!当然,这些事情她是不能告诉林大亮的。连自己的父母亲也不能说破。那些事儿,只能是她与我之间唯一的机密话题。
每当两个人吵架,她回到家里,父母亲就是劝她回去好好的与他过日子,每当她说起他那些不齿的事。父母亲就是那一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命中注定”的宿命论。
为这,他们两个人都习以为常了。但是,这样的局面,现在有点儿维持不下去了。公公婆婆那边不停地质问他们:“结婚几个月了,为什么还不怀孕?难道说,他们两个不想生孩子吗?”
对这个问题,周萍早早儿就有了自己的答案:不生小孩儿。为这,两个人上床睡觉,周萍都要林大亮戴上安全套。一次两次,林大亮还听话,时间一长就不耐烦了。
干什么呀?我们是合法夫妻,干这事天经地义。凭什么偷偷摸摸的?怀孕生孩子是夫妻的义务。传宗接代嘛!不然的话,自己这个千万富翁的家产传给谁?
不说这千万元的事,周萍倒是能忍耐,一说这千万元的事,周萍的心里马上就恼火了:什么千万富翁?你那千万元怎么来的自己还不清楚么?如果不是我姥爷,你哪儿来的一千万元?卧地沟的人谁不知道,你这一千万元是从别人手里争来的!
我就是和他争了。又怎么样?我是张家的外孙女女婿,正宗的后代。姥爷的千万元不给我这个外孙女婿,难道要送给他那个外姓人?!林大亮的理由更充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个无耻的!周萍扔下一句话,就从家里跑了出去。
回到娘家,没有人支持她与大亮离婚。得过且过,随遇而安,这是老一辈人的生存哲学,他们也希望女儿这么做。
周萍觉得自己的心里如此的委屈,家里人却没有理解自己。满肚子觉得都是窝囊,干脆就哭了起来。
奇怪的是,今天的大亮很沉得住气。没有跟着她来检讨自己,更没有急不可待的劝她回家。他现在的心思似乎不是过去那样了,无比的呵护自己,爱护自己,哪怕是自己受了他一点儿委屈,他也想把那一点儿影响挽回去。
人一阔,脸就变。这也许是人之常情。但是,你林大亮是怎么阔的?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如果不是我姥爷出现,你恐怕现在还开出租车呢?
这时候的她,大概就想起我来了,想起了我们在网上直播室的邂鞲,还有那天晚上遭到警察追捕自己时,我恰巧出现在面前,毫不犹豫地搭救了她,并让她走上了人生正道。
她就想起那一阵子她对我产生的那种特殊的依恋。有时候,白天与大亮缠绵,晚上她心里想的却是我。有一天回到家,她在日记里写道:“那月亮堂堂的照在电车站外,有个人在那里等待我。这一切太好也太热闹了,必然不能久长。我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大亮而是他。”
去年电视台在酒吧间过圣诞节,家属也可以参加。大亮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和大家一起笑得前俯后仰时,她却依旧的过分清醒。
知道此刻的欢乐难以具陈,多半只能归功于酒精。酒吧间里影影绰绰的烛光人影,她透过透明的高脚杯冷淡的看着对面那张熟悉而轻微变形的脸。
心底明镜一样清楚地自己一点都不爱他。接受他,不过是因为邻居关系青梅竹马的面子,躲不过去罢了。何况人人都要恋爱,她不想显得不正常。
大概是实在找不到倾诉的人了。她来到我的办公室里。
“周萍,这么说,你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听到面前的周萍讲了她与林大亮的林林总总。我有些发愁了。这样的事我不能不管。
但是现在我与林大亮处于微妙的关系状态,如果我管多了的话,会不会让他误解呢?而且,景琪已经是警告过我了,让我最好离这对小夫妻远远,别掺和他们的事情。
我的长篇小说 《棚户人家》样书已经印出来了。封面精美,内容也惹人喜爱。出版社本来想召开一次作品研讨会狠狠的炒作一番的。但是,没容得他们筹备,省作协已经是主动请缨了。
我参加了省作协的研讨会,听到了满满的赞誉之声。省作协主席刘流说:“我们省作协第一次为一个不是作协会员的人召开了作品研讨会,也是第一次研讨了一部特别优秀的作品。”
当时在场的会员处处长就建议,把李文才发展为特殊会员算了。刘流没有表态,现场却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今天下午,我刚刚接到省作协会员的证书,正为自己正式进入到文艺圈里高兴着。周萍来了,她这一来,立即占用了我的将近一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向我倾诉了满肚子的苦水。
“李哥,我真有点儿受不了,我们矛盾尖锐的时候两个人竟然会无法交谈。觉得和朋友、和同事呆在一起总是比回到家里更快乐。家里的时光渐渐变得尴尬。我现在发现,同时失去生活欲望的不仅仅是我,还有大亮,他同样提不起精神来。”
“也许你们不是同一类人。”我心情不稳的应付着她,同时又斟字酌句地说道:“你们思考问题的角度完全不一样。彼此又都太固执。”
“不是同一类人,为什么那时候会发生感情?曾经相处的那么多时间无可替代。到哪儿都找不回来,这才是让我最绝望的地方。我和一个完全不能理解的人结了婚,还好端端的过了几个月的平安日子。也许在他看来,我这个人同样的不可理喻吧。本来以为磨合久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想到事到临头,谁也不肯屈服。也不光是那一千万元的事,只是这个事情过于尖锐,足够让其他的问题都隐而不显。也足够变成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萍,你已经不需要我来劝解了。”我笑道:“你的理性足够解决你们的问题了。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生活规则的。我们要想平安无事,就得遵守这些规则。浪漫是年轻人的事。你们已经是夫妻了,就好好的过日子吧!”我想起了景琪的话,想息事宁人。
话题就此陷入了长时间的停顿。幸亏,这个时刻,红英进来了。周萍即使是不想走,她也得走了,因为红英来汇报一个重要的事情。她想在文联办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