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怜眼珠子一转,阿哑就知道她一定又再打什么鬼算盘。正如现在,送完药的漠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神秘兮兮地凑到阿哑耳边,小声嘀咕道:“阿哑,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吧?”
“公主……”阿哑顿觉不安,“你要干什么啊?”
漠怜闻言收起平时嘻哈的样子,严肃地说:“我当然是要干一件大事,以此……”她停了一下,垂下脑袋,用脚不停地搓着地,极为艰难地接道,“以此来证明我不小……”
阿哑头一回觉得自己真的是反应迟钝,因为直到第三天漠怜把她又拉到比武场,她才有些参透了漠怜话里的含义。
但她又觉得有一些可笑,毕竟这理由和漠怜上次的怒气一样,都显得莫名其妙。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这小公主真的较真了,而且态度相当的坚决。
漠怜把阿哑拉到身边,低声说:“待会儿你就负责给我加油,并且阻止我皇兄。”阿哑犹豫地看向漠怜,对方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阿哑点了点头她才收回目光,潇洒地向擂台走去。
阿哑这才发现今天的武场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阵仗,两边整齐地站着宫中侍卫,而上次阿哑所见的那些人,全都井然有序地在比武台前排成两列。而最让阿哑在意的,是比武台前所设的三个座位。
左边座位上是笃离,他今日仍是一身黑衣,乌发束着白色丝带,英挺剑眉下,是一双细长黑眸,真是锐气杀人。
而右边座位上,坐着的竟是漠疏,他身着不同以往的蓝色锦服,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黑发,其余的青丝则有些邪魅地贴在脸颊旁。明明美胜女子,却因为他那若寒星的双眸,而无半点娇柔之感。
不经意间,阿哑与漠疏的目光相遇,阿哑顿时做贼心虚地移开目光,转而观察中间位置上的人。
那人她从未见过,似是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袭银白色长袍,头上戴着束发金丝玉冠,剑眉轻扬,薄唇微抿,目光清冷,阿哑越看越觉得眼熟,正想着在哪里见过这人,笃离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思绪,“今日武场竞技,各施所长,胜者有赏!”
“是,将军!”众人齐答。阿哑则暗自感叹今日比武,果然不同一般。看样子是定要分出高低,排得一二。
她望向队列中的漠怜,仍是如火的红色装束,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上次阿哑只是略见漠怜的功夫,也不知漠怜对这次的比试有多大把握,万一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岂不是又要受伤?
然而,阿哑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比武台上已经开始了。
一位白衣男子连胜三人后,漠怜翻身上场迎战。阿哑的心霎时悬了起来,不过漠怜到底是自幼习武,迅速胜过白衣男子后,又接连击败两人。
阿哑看出来,漠怜是自知体力不及,所以全都是速战速决,绝不多耗体力。除了战术上的成功,阿哑还觉得今天的漠怜与两日前的她截然不同,她的眉眼之间多了一份男儿的刚毅,她的每个动作都在传达着一个念头:绝对要赢!
目光移向观战的笃离,只见他全然没有之间的淡定自若。眉头紧蹙,双手紧握成拳,眼中的光芒更是时刻追随着漠怜的身影,就好像比武台上比试的是他自己。
突然,周围的观者一阵惊呼,阿哑望向台上,原来是漠怜被对方抓住双脚,高高抛起。阿哑惊恐万分,那边的笃离也猛拍桌案,从座位上弹起。然而漠疏却是云淡风轻,端起茶轻呷一口,悠然自得。
瞬息之间,漠怜在落下的一刹那用双腿反夹住对方的脖子,一个挺身身竟将那男子生生甩到台边,她却用单手一撑,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稳稳落下。
全场鸦雀无声,直到中间座位的男子猛地站起来,拍掌喊道:“好!”人们才回过神来,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笃离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下。阿哑只觉惊魂未定,还有些站不稳,却恰好对上漠疏那带有嘲意的目光。看来还是兄妹连心,阿哑有些自嘲地笑笑,望向台上那抹红色的倩影,漠怜施礼后起身道:“让父皇见笑了。”
此言一出,武场一片哗然,阿哑反觉得是意料之中。不一般的比试,自然要有不一般的人来评判,更何况她刚想到那来自漠疏的熟悉感,是父与子的相似。
皇上丝毫不掩对漠怜的赞赏之意,“没想到怜儿还真是给朕许多惊喜啊,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既然父皇已经认可了怜儿的能力,怜儿想向父皇邀一件赏。”
“哦?怜儿想要什么,尽管说来!”
“怜儿斗胆……”漠怜偷瞄了一眼笃离,继续说道,“斗胆向父皇求伐边将军之位。”
漠疏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漠怜,笃离却是闻言惊愕,又离席起身。皇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漠怜在宫中是个比皇子还要不安分的存在,她的鬼点子也最多。也可能正是因此,所有人都把她真的当成机灵爱闹的公主来看。
可是,阿哑知道,漠怜从来就不是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她有着自己的想法与坚持。
阿哑的耳边回响起昨天晚上漠怜倔强的话语,“我要证明自己不是小孩。笃离哥哥十二岁从军,如今十七岁已是北漠最年轻的将军。他从军时,可是比我年级还小,但自他大胜归来,再没人敢说他小。”
到底是因为证明自己不是小孩子,还是因为想告诉谁自己不是小孩子啊?漠怜!阿哑在心底问道。
少女抬头与自己的父皇对视着,似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只是皇上仍旧无言。公主请命,又年仅十三,怎可能轻易应允?
就在这静默之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闯进武场,“皇上——”他小跑上前,声音中有一丝颤抖,“皇上,皇后娘娘突发重病,晕倒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