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一本奏折被狠狠掷于地上。乾清殿内低头不语的大臣们，皆是心头一颤，继而又将头埋下去几分。

“你们给朕看看，北漠竟还会有这等事发生？哪位爱卿能给朕回答一下，这个赵孚是怎么当上这个大将军的？难不成北漠的将才都死绝了？”

怎么当上的？还不是因为他的女儿丽妃。众位大臣心中暗自想到。只是，哪里有人敢在这里说出来，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

“私扣军饷，欺压士兵，以权谋私，他赵孚怎么担的上将军二字？若不是二皇子发现及时，带雨军平定了叛乱，这些士兵们怨气冲天，还不得攻上这乾清殿？”皇帝双手猛拍桌面，音调越来越高，怒火更甚。

提及赵孚军营里的暴动，所有人皆是心有余悸。没有丝毫预兆，就是在突然之间，士兵们愤然反抗，气势惊人，如果没有被及时制止，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

“皇上，赵孚毫无德行，引起众怒，臣以为理应重惩。”

众臣闻声抬头，原来是御史大夫王奚，他昂首抬头，从容地走了出来，丝毫不躲避皇上的怒气，直言以对。皇帝微微皱眉，脸色依然凝重。

“父皇，”漠疏也缓步站了出来，沉声说道，“将领失德，引起众怒，士兵怨声载道。儿臣以为，不重惩不足以平息。”

“臣附议。”一个大臣站出和道。“臣附议。”“臣附议。”……

皇上扫视了殿下纷纷站出的大臣，低声说道“传朕旨意，免去赵孚将军之位，听从处置。”说罢，他起身拂袖，怒喝道，“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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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笃离看见漠疏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我听说了赵孚军营的事之后，就赶紧从云军那里过来了，皇上说了什么？”

漠疏不言，只是微微颔首，走到阶下，然后才低语道：“回灵清宫再详说。”

刚进灵清宫的宫门，就听见一阵幽怨的叹气声，接着便是凄惨的哀嚎：“统领，我的军饷，你给不给我做主啊？”

漠疏半眯着眼，略感好笑地说道：“军饷早就发给你了，你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怪谁啊？”

千易黑着脸，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这次可是把自己都搭出去了，要是再扳不倒赵孚，我就自己去揍他一顿，把我的军饷找补

回来。”

“放心吧，”笃离走到他近前，轻拍了一下千易的肩膀，“赵孚这次逃不掉了。免去了将军之位后，他也就是个废物了。”

“不过，我不反对你去揍他一顿。”漠疏打趣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笃离，“这次还多亏了王大人起头，才有机会将赵孚一举拿下。不然，仅凭我一人之言，多少有些难以服众。”

“王大人？是那个直脾气的御史大夫王奚？”笃离思忖了片刻，接着说：“王奚一向是刚直不阿，有言必谏，他与我父亲是旧交，我父亲曾是评价他是难得的正直之士，北漠有他乃是国家之幸。看来，他确实心直口快，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漠疏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笃离，你可知道卖官一事？”

“朝中的那些把戏早就不是秘密了。连我都清楚的事情，笃离将军又怎么会不知道？”千易站了起来，扯平了自己的衣角，插嘴说，“富贵人家的子弟可是常行买官之法，如今已然成为风气。本事换不来，干脆就用钱来换，这倒也是他们的出息。”

“不过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消息，萧相似乎也牵涉其中。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漠疏紧皱眉头，沉声说道。

笃离略觉错愕，“怎么，他一个丞相竟也要贪图这些利益吗？若此事属实，那必然又会掀起朝中一股风雨啊！”

萧相的德行，漠疏很清楚，他甚至觉得皇上也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是碍于萧相在朝中的势力，才会选择继续无声的纵容。

可眼下形势已然不同，没有了萧后这根柱子，萧相已经丧失了在宫中的势力。朝中大臣顺风而倒，就算不支持漠疏，至少也不会明确的站在萧相那边。而他刚结成的盟友赵孚，又被撤去了将军之位，已是一枚弃子，萧相的局面可谓是十分被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能确实地抓住他的把柄，就必然能给他致命一击，而且绝无回天的可能。

“千易，”沉思了良久，漠疏终于开口说道，“之前藏好的秘密武器，现在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千易得意的一抬下巴，“放心吧，统领！早就等不及了。不过，这次您会下令动用这个，是不是也就说明您收网的时机就要到了？”

“什么秘密武器？什么收网的时机？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笃离看了看眼前故作玄虚的两人，迷茫的问道。

漠疏一手搭上笃离的肩膀，说道：“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做一件事就好。”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请御史大夫王奚，到祁安最好的酒楼，去吃一顿饭。”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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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咱们在外面玩乐一会儿就回去吧。如果丞相大人知道了您又去青楼，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你懂个屁！”萧牧破口大骂，一把将身后的那个随从推倒在地上“你一个新来的下人，有什么资格说你爷爷我？”

随从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沾上的泥土，又小跑着跟了上去，讨好地说道：“是小的多嘴，您憋在府里这些时日，出来寻寻乐子，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

萧牧头也不回，只是冷哼一声。打断道：“这几日爷爷我的心情可是很不好，我那个姐姐自己没本事，还要害的我们整个萧家跟着她倒霉。父亲也是，自己斗不过那个二皇子，还说什么让我不要到外面惹是生非。”

“少爷，可是倚翠楼今日已经被吏部尚书的儿子沈如清包场了，说是要独赏翠心姑娘的芳泽”随从猛跑几步，又轻拉住萧牧的衣袖。

萧牧猛地一甩，厉声喝到：“沈如清？他算什么东西！爷要去，他敢拦我？”

“少爷！少爷！”

……

“王大人能赏脸，同晚辈来这仙味阁一聚，实在是我的荣幸。”笃离说着，斟满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递给望向

王奚接过酒杯，笑道：“你父亲与我同乡，后又一同入朝为官，情谊深厚，我自然是不能拒绝。”

“家父亦是颇为珍重与大人的情谊，他因病回乡休养后，曾多次寄书信托我探望大人您。只可惜边蛮扰境，战事频发，军令当前，也未能找得空闲拜见大人，真是惭愧。”笃离说着，面露惭色。

王奚轻抿着美酒，笑道：“你乃北漠的第一将才，丝毫不输你父亲当年的威风，更不愧战神之名。你能屈尊来拜见我这个无用的老头子，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又哪里会有惭愧一说。”他言语之间，满是对笃离赞许之意。

笃离摆摆手，刚要说些什么，目光却瞥向对面的倚翠楼。他今日是在仙味阁的二楼宴请王奚，从窗户望去，对面的情形一览无余。而此时，响亮的谩骂声正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

“你让沈如清那个混蛋给老子出来，老子要当面问问他，凭什么把我挡在门外？”

笃离起身，好奇地张望，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不是萧相的儿子萧牧吗？”王奚闻言，也放下酒杯，来到窗边，仔细打量一番，“还真是，不过，他怎会如此不讲礼数，竟当街破口大骂。”

他们竖耳听着，那街上的骂声也就愈发清晰。萧牧叉腰，站在倚翠楼的门口大喊着：“沈如清，你给老子我出来。”

萧牧骂了许久，这才看见有一个蓝衣公子慵懒地从二楼探出头来，他的怀中，还拥着一个娇媚的女子，他低下头，用讥讽的语气说：

“萧兄不好好看家，来这等烟柳之地做什么？小心等你一回家，整个丞相府都被别人搬空啦！”

萧牧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沈如清暴喝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如果没有我爹，你老子能当上吏部尚书？”

“少爷，您……别说了，大不了这倚翠楼咱们不去了还不成？”那随从跪在一旁，有些哭腔地喊着。

“你给我滚！”萧牧一脚将身边的随从踹到在地说，接着朝楼上吼道，“你老子用一点臭钱，才在我爹那里换来了今天的官职与地位。莫不说你老子，朝中大臣在我爹手里买官的不计其数，要是把那名单拿来，你就得给爷爷我跪着……”

他声音越来越大，竟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围观。而倚翠楼上，也下来几个武夫打扮的人，将萧牧团团围住。

王奚却在那里听的紧皱眉头，“笃离将军，你可听清这萧公子所言？”

“这……”笃离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不行，”王奚突然怒喝一声，说道，“今日既然被我听见这事，我就不能不管，要不然北漠焉有国法？笃离将军，你要随我一同面见皇上，状告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