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妃娘娘,您怎么来了?”万空轻蹙了一下眉头,他本是想来看看琉璃的身体情况,却不想竟看到了这位擅闯栖梧阁的不速之客。
晴妃那似水的目光淡淡地掠过万空,最后又回到了琉璃身上。她轻柔的开口,带着怜惜的语气,说道:“本宫只是代王上来看望一下女巫大人,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休息。”
“我已无大碍,多谢晴妃娘娘关心。”琉璃垂眸答道,心里却已是炸开了锅:鬼才相信慕凌君会托人来看望我,他能安排人把我送回来就已经算是有良心了。这个晴妃娘娘就不能编点儿靠谱的借口吗?
“既然已无大碍,那本宫就先离开了。女巫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为了王上而勉强支撑。”她细细的打量一下琉璃,然后才转身离开。
琉璃却被她刚才的话弄得满头雾水,心里想到:“为了王上?她在开玩笑吧!她哪只眼睛能看出来我是为了慕凌君?”
她抬头看到在一旁捂嘴偷笑的万空,心中更是郁闷,恼怒地说:“有什么可笑的,你快告诉我,这个晴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她一向如此。”万空忍住笑意回答到,“晴妃娘娘是丞相何元清的女儿,名为何汐晴,她可是南王后宫之中最不能惹的一个人。身家背景自然不用说,关键在于她还是一个警觉性很强的女人。”
“警觉性很强?她……警觉什么?”
万空并不急于回答,而是煞有其事地上下打量着琉璃,然后含着笑意的说:“就是……警觉在南王身边出现的比较漂亮的女人。而且一定是主动出击,不给对方留机会。”
琉璃顿时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说:“你该不会是说……她觉得我能……就是那什么慕凌君啊?”
“嗯,”万空立刻故作严肃的说道,“怎么说呢,至少你的外貌还确实值得她担心那么一下。不过没关系
,等过两天她发现南王对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自然不会再来找你了。”
“是吗?那我还真是得感谢她对我美貌的肯定。”琉璃干笑两声,郁闷的躺回了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心想到:果然慕凌君不正常,看上他的女人也不正常。后宫三千佳丽还不够她烦恼的吗?又来找别的女人给自己制造假想敌。
忽然她又转念想到:“这个何汐晴是何元清的女儿,看来这个丞相大人,确实让慕凌君很难办。那么,那个陆将军又是什么来头呢?”
琉璃正在心中思索着,忽听外面万空说了一句:“琉璃,你一定要小心。何元清和陆岸都不是善类。何元清的势力早已遍布朝野,而陆岸更是有太后撑腰,一旦被他们盯上,就很难轻松脱身。”
“他们……是害死我爹娘的人吗?”那个一直堵在她心口的问题,琉璃试着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出来,却发现仍是如此的沉重。
“其实,当年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因为牵扯的势力太广,而那些人是完全可以只手遮天的存在。就算他们是真的害你父母的人,你又能如何呢?而且,二皇子那里……”
就像是一个很久远的记忆,突然被唤醒。琉璃还记得,她是怎样跟随万空来到南国,她是怎样不顾生死地窥探天命,她又是怎样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要回到北漠,回到阿疏身边。
久久的沉默,琉璃最后回道:“不用在意,我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只是,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啊,远远胜于那日的蚀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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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往往会蕴藏着许多的不平静。
北漠皇宫里,皇帝书房内灯火通明。这几日,朝中的件事情让他很头痛。其一是风军中的几名将领与萧牧发生了口角,竟大打出手,让萧牧受了重伤。其二是弹劾萧家的奏折越来越多。
其实萧家的猖狂早已不是秘密,这些年他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为何在突然之间,萧家竟好像成了所有人的靶子,群起而攻之。看来,确实是有人有心想撼动这棵大树。
“疏儿,你还真是朕的好儿子。”苦笑一声,他最终在风军统领的那一栏写上漠怜的名字,然后轻靠在椅背上。
“那孩子走后,他倒是变得彻底。但这样,自己才可以放心的把江山交给他,不是吗?”
或许,这不是他预想的方式,却达到了他预想的结果。至于好与坏,又有何分别呢?反正帝王本来就是不可以有心的,在坐上龙椅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心扔掉了。
“来吧,疏儿。给你的母妃报仇,也好让我早点去见她,早点儿去,向她还债。”
“皇上,夜已经深了,该休息了。”一旁的老太监缓缓开口,“保重龙体要紧。”
“你帮我安排下去,就说五天之后我的生宴,由二皇子漠疏全权负责。”
老太监有些讶异,迟疑的说道:“可是……皇上的生宴不一向是由皇后和太子那边准备吗?这会不会有些不符合礼节?”
“你就只管安排下去就好,不用多问。朕自有打算。”他闭上双眼,似是不打算再解释些什么,老太监也只好退下。
皇后寝宫内,应声落地的茶杯瞬间成为纷飞的碎片,水渍溅落一地。
“你说的是真的。”平静的语气遮掩的却是心中的怒火,而萧后的双手已是攥成拳,面目狰狞。
一旁的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早已是汗如雨下。“奴才……奴才也是刚刚听王公公说的。应该……应该是皇上亲口吩咐的,说由二皇子来准备生宴。”
“怎么,他把太子不放在心上就算了,连我这个皇后也不放在心上了吗?那个漠疏突然变了性情,倒成他的好儿子了 。以前呢,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个好父皇?”萧后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到一起,他这么多年的伪装,用平和笑容掩饰这一切,而在今天晚上,一切都撕毁了。
“皇后娘娘,您……您不要动怒。就算让二皇子来负责生宴,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嫡长子。”
“嫡长子,是吗?那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我一直把他看在宫中吗?他是害怕,害怕这个白痴儿子出去给他丢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有漠浅我还有非儿,总之,轮不到那个女人的儿子来当太子。”萧后低头看向那个下跪的小太监,冷笑一声说,“你帮我告诉萧家那帮蠢货,让他们这几天给我收敛一点,别再被别人抓到把柄。还有记得叮嘱礼部,把那件衣服准备好。”
“奴才这就去传话。”他慌慌张张的起身,正要离开。
“慢着,”萧后出声让他停了下来,“这两天一定要看住四皇子,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宫中,别在偷跑出去找漠疏。”
“是,奴才会安排下去的。”
萧后叹了一口气。两个儿子,怎么都让他这么不省心?一个迷乱心智,再难担负什么大任。一个过于天真,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还整日为别人做嫁衣。
现在自己的本家不争气,丽妃又在一旁看着好戏,而那个自己所谓的夫君不过是个把婚姻当做利益的无情之人。最可怕的是那个漠疏,温顺的羔羊忽然变成了一头猛兽,前不久还颓废不已,如今就开始猛烈地反咬,让她措手不及。
不是要和她斗吗?可以啊,她一定奉陪到底。反正为了皇后这个位置,她什么都做过了,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她萧淑云,是命定的皇后、太后,谁都别想,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而在黑夜之中,还有一个身影闪过。敏捷的身手隐去了他的踪迹。不多时,他悄悄地潜入了灵清宫。
“统领,刚刚走了一遭,探听到了不少风声。”面罩摘下来,露出来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庞。
漠疏倒下一杯茶水,伸手递给他,说道:“辛苦你了,千易。本来应该是让你好好休息的,却又让你冒险打探消息。”
千易接过茶,微笑道:“统领,您要是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当初说要誓死追随于您的身后,便就随时听您差遣。”
从最初他无比佩服的跪在漠疏面前开始,他就已经立下生死追随的誓言。而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已然成长,成为雨军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将领。
不仅是他,还有雨军的所有将士们,都是只听漠疏一人的号令,只认他为自己心中唯一的统领。不管漠疏将要带他们走向哪里,他们都是无怨无悔的追随。
“统领,萧后那边又派人去萧相府邸了,估计是因为皇上准备将盛宴交给您打理一事,让她有些坐不住了。”
“萧后向来都很沉的住气,只怕是最近的事情变化太快,让她有些乱了分寸。不过 这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有些欠下的债,她也应该还了。”月光之中,漠疏紧抿着嘴唇。
“对了,统领。咱们真的不用和笃离将军商量一下吗?毕竟他并没有参与咱们的计划。”千易问道。
“不是不用,是不必和他商量。因为他必然会站在我这一边,而且知道该怎么帮我。笃离这个人是个直肠子,藏不下一点心计,他做不了这些算计别人的事情。告诉他,反而会让咱们的计划难以进行。到时倘若有变,他自然会助我一臂之力。”
“那属下就去安排后续的事情,希望一切能顺利进行。”
转瞬之间,千易离开了灵清宫,留下漠疏一人在黑夜中静静地沉思着。
其实他没有想到,父皇会这么轻易的让他来负责生宴,就好像是顺水推舟一般。丽妃那边也是出奇的平静,只等着皇后自己犯错。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他出手。
只是不知道,这之后又该何去何从?他瞒着小怜和笃离,暗中策划一切,是因为他知道他们必定会反对。可是他不能再等下去,如果永远的处于被动,那他就永远没办法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也没有能力找回阿哑。
北漠的皇宫很不平静,索性就让他挑起一股巨浪,动一动那海底的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