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生辰的前一天,漠怜欢欢喜喜地告诉阿哑,漠疏回来了。
长久以来为祸边界的戎羌一族,这一次被打得节节败退,落花流水。最终不得不答应与北漠重新划定边境,并俯首称臣。举国上下闻此消息无不欢腾。漠疏和笃离驾着高头大马,被百姓簇拥进都城,皇上更是亲自迎他们进宫门。
朝中大臣纷纷进宫庆贺,漠疏却以长途跋涉,身体劳累为由留下笃离一个人,自己先回了灵清宫。
笃离苦笑一声,只好独自应付一众大臣。攻打戎羌的这些时日,漠疏全都是采用快攻战术,密集的战斗时间,甚至有段时间几日几夜不合眼,这才能如此神速地大胜而归。他这般归心似箭,怕是等不及要见那人了吧,笃离暗自在心中笑道。
而灵清宫旁的弯径上,还未及卸甲的男子,凝视着窗边正向外张望的女子。一抹浅笑,无声地对视。她好像有些消瘦了,一定是又没照顾好自己。
日日夜夜的思念都不如这一刻的相见来的真切,这段时间的鏖战,敌军都认为他们的对手是个疯子:完全不停歇地进攻,可以连续几天不休息,但却每一次都是冲锋在最前面。甚至更恐怖的是,完全看不破对手战术。
唯有他自己清楚,哪里有什么所谓的战术,无非就是快点,再快点。只要干干脆脆的胜利,这样,他就可以准时的赶回去,可以准时的站到那个女子的面前,就像现在这般。
相视之中,他用口型清晰地说着:“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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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疏,在宫里过生辰就好。”
“每年都在宫里过,太无趣了”漠疏停下脚步,转身微笑看着身后狠命拽着他,不肯向前的女子。他弯下身子,脸凑到阿哑面前,“而且,我们已经出来了,你想反悔也没用。”他的气息温热地喷到阿哑脸上,让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迟疑地说:“那……那我们得在国宴之前回去,这次国宴就是为了庆贺大胜戎羌,你这个重要人物可不能缺席。”
“知道了。”
轻快的语气彰显了“阴谋”得逞后的漠疏的大好心情,他牵着阿哑小跑了起来。
北漠都城祁安,正是一片繁华之景。一路上来往的商人小贩,两旁林立的商铺,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融入其中,仿佛他们两个也是这平常画景的一抹,平凡却美好的让人沉醉。
他们执手而行,围观街头杂耍,卖艺的江湖艺人。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讲一段大胜戎羌的故事,看着身边的这位故事中主人公,阿哑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在每个小摊前驻足,听着小贩们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各种压箱底的宝贝。当卖首饰的大娘,眉飞色舞地说着,公子的娘子很适合这支镯子,漠疏直接忽略了阿哑的反应,二话不说地就买了下来。
太阳偏西时,漠疏和阿哑来到一家面馆,热腾腾的面香气扑鼻。漠疏抬眼看了看沉醉在美味中的阿哑,低声道:“我记得有一年过生辰,我亲自煮面给你吃的。”阿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是,你还差点儿毁了整个膳房。”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絮叨着,细细念着那些旧日的谁对谁错,慢悠悠地看着落日一点点敛去光芒。那时候,他们的心中都共同升起一个想法:如果能一直这样生活该多好。
是的,这样的生活,即使要每天为柴米油盐而焦虑,即使要每天为填饱肚子而发愁,但是,却可以永远陪在那个人身边,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彼时的他们都未曾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彼时的他们还只用为自己而活,所以,他们不会明白,有些人注定不可能过平凡的日子,而有些希望,注定永远都无法实现。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阿哑略带焦急地说:“阿疏,天都黑了。咱们得赶紧回宫,过一会儿国宴就要开始了。”
“好,咱们现在回去。”漠疏拉起她的手,朝皇宫的方向走去。暮色已至,灯火初上,两人漫步到一座拱桥前,朦胧夜色中,阿哑瞥到河边草丛中一点晶莹的闪光。犹如明星洒落,点点汇聚后又分散,铺散这一片夜空中。
“阿疏,你看。”阿哑拽了一下漠疏的手,“那是萤火虫吗?”她伸出手,那一点星光飞到她的手心。
漠疏从衣袖中掏出一支做成一双蝴蝶的灵动样子的玉簪。他拿起簪子,温柔说道:“这是我母妃的簪子,是我送你的礼物。”说着,就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插在阿哑的发间。
眼前身穿浅色罗裙的女子,微含着笑意,眼神清澈,纤长的睫毛忽闪。柔顺的发间,那玉簪上的蝴蝶恍若要翩翩而起。伴随着那周围闪烁的星光,漠疏觉得自己早就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
阿哑抬头,有些歉疚地说:“可是,这不是咱们两个的生辰吗?我……我没准备礼物。”漠疏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注视着阿哑,柔声道:“没关系,你现在刚好有可以给我的礼物。”
下一秒钟,阿哑彻彻底底地呆住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唇瓣上的那份温热,脑中一片空白,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漠疏双手环住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微冷的舌撬开她的唇,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那如鼓的心跳声,已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缓缓地,漠疏有些不舍地离开那柔软的唇,嘴角噙着笑意地注视着怀中略显害羞的女子。他又低下头,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
“阿哑。”温柔的语气,似是品着香醇的美酒,又仿佛是在念着珍藏心中的咒语。
还没等阿哑回应,漠疏忽然抱紧她,向后闪身一步。他一下子将阿哑从怀中带到自己的背后,用身体护住她,然后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