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是冤枉的，你不能因为一个疯女人的话就定臣妾的罪。”丽妃跪在皇帝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丽妃娘娘，这人偶可是真的，而且据罪人萧氏所说，”漠疏举着手中的人偶，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当年诬陷灵妃的人偶，事情结束后您托萧氏及时毁掉，然而萧氏却把它留下来，作为日后威胁你的把柄。”

“一派胡言。”丽妃盯着那人偶，突然眼睛一亮，辩解道：“那种三年前的东西，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保存到现在？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她说的就是真的。更何况，这人偶……这人偶上面萧淑云三个字可是完好无损，而三年前那个人偶，它上面的名字已经烂了，所以……”

刹那间，丽妃脸上自信的笑容凝结了，她怔怔地盯着面前的漠疏。

“丽妃娘娘真是好记性，只是我很好奇，三年前的那个人偶仅在灵清宫出现过，当时丽妃娘娘可没有在场。您是如何知道那人偶上的三个字已经被刺得模糊？还是说那人偶根本就是经您的手才……”

“我……我……”从未想过，不可一世的自己也会被逼进如此田地。就在刚才，她还在为萧后的倒台而高兴，却没想到自己也是局中的猎物。

紧紧地盯住漠疏，她扯出一抹冷笑，“怪不得萧淑云说她自己太仁慈，斩草不除根，就会留下你这个后患，所以，漠疏，你最好今天就杀了我，不然……”

“来人，把丽妃带下去。”皇帝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宣判了丽妃的命运。

没有什么保存三年的人偶，也没有所谓的合作。萧后当年不过是利用丽妃的计划顺水推舟，最后派人杀掉灵妃。而漠疏，借用了萧后的揭发，故意用一个新的人偶套出丽妃的话。

因为一个人心中的鬼，经不起别人的推敲，它迟早都会显露出来。

而这一局，他赢了。

但是，还有一个他最想讨债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与他静默地对视着。

漠疏曾有无数的问题积攒在心里，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想向他当面质问：为什么当时不相信母妃？为什么不再追究母妃的死？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而现在，他却什么也不想问了。

因为即使问了，得到的无论是答案，还是无用的解释，都不会改变曾经的一切。

“现在，满意了吗？”注视着眼前这个疏远多年的儿子，这个北漠的王突然感觉到了彻底彻尾的失败感。

有些选择，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在利益权衡中坚持了下去。说到底，他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现在看来，也不是一个好的君主。

漠疏轻轻的开口，一字一句的回道：“好像，还不太满意。”做到什么程度，都不会满意，因为他的母妃不会回来了，而他的阿哑，还不知身处何处。

而对方，在听到他那句话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那一瞬间，漠疏突然更清晰地认识到了另一件事情：他不是父皇所期望的那种人 ，也永远，不会成为那种人。

――――――――――――――――――――――――――――――――――――

琉璃也是刚刚发现，栖梧阁竟很是接近南王的书房。也难怪那个醋坛子晴妃三天两头地来看她。

可是尽管离得很近，她这几日也从未见过慕凌君。用晴妃的话说：南王一直勤于国事，不喜被扰。

当然，琉璃是从心底拒绝见慕凌君的，更不想去打扰他。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乐意跟他不相往来。但是想到万空对她说的话：

“三年前‘夜焰之变’的知情者，除了何元清和陆岸以外，还有王上。而且，王上可能是唯一一个愿意对你实言相告的人。所以，只有在王上那里你才有可能知道真相。”

慕凌君吗？琉璃不自觉地撇撇嘴，这个人心思极深，疑心又强。就算知道实情，他应该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吧。况且，他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她的脚步还是移向了南王书房的方向。

“是女巫大人吗？”琉璃闻声回头，看见一位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银丝镶于裙边，水芙色的纱带漫至腰际，淡雅出尘。而那双灵动的眸子，似水轻柔。她朱唇轻启，声音纤细。

再看她的脸上，却是未施粉黛，素净至极，只是有着略显病态的苍白。那嘴角浅浅的笑，更是增加了几分的娇柔之感。

她轻挪几步，继续说道：“我最近听那些宫女们说，南国有了新的护国女巫，刚刚入住星寰宫。我也是心里好奇，又无意中看到了你手上的玉扳指，所以才有这一问。”

“我确实是新继任的护国女巫――叶琉璃，不知您是……”

“不必用‘您’这种尊称，”女子笑靥动人，即使是泛白的脸色也不能掩盖她笑容的灿烂，“我是萱妃。”

她又略微偏着头，柔和的目光扫过琉璃，然后笑道：“看来，晴妃又要有的忙了。”说着，她轻咳了两声，“我不能长时间在外面待着，就先告辞了”

“萱妃娘娘慢走。”目送着萱妃远去的身影，琉璃却心生困惑。先是晴妃，现在又是萱妃，慕凌君的后宫还真是热闹啊。难不成，她们还真是担心她和慕凌君……

想到这里，琉璃赶紧摇摇头，甩掉脑海中的这个恐怖的想法。不用说真的会发生什么，就是仅仅想一下，她都觉得心生恶寒。

而在书房里批阅奏折的慕凌君，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是夜里着凉了吗？”他心想。

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云枫吗？帮我拿件衣裳来。”漫不经心地抬头，却意外地看到进来的女子，淡蓝色的纱裙裹身，青丝以发带束起，斜插一支蝴蝶簪。秀眉轻扬，目光清澈，经过几日的调养，双颊已是微微红润。

“哦，真没想到是女巫大人啊！看来这几天休息的不错，都可以下地走动了。”慕凌君故意用轻佻的语调，煞有其事地说道，语气中还夹带了调侃之意。

忍住，叶琉璃。你是来找他帮忙的，不能再激化矛盾。

然后，完美的微笑，琉璃回道：“有劳王上担心了，多亏王上安排的太医，琉璃身体恢复的很快。”

似是奇怪琉璃的态度竟会如此恭敬，慕凌君挑了一下眉，说道：“太医不是本王安排的，要谢就去谢万空吧。”

琉璃霎时感觉一口血涌上来，慕凌君就不知道什么叫奉承吗？这种一开口就是要气死人的人，到底是怎么征服他那些三宫六院的。

再次稳定心神，告诉自己：你是有求于人，所以，要忍住。坚持住脸上僵硬的笑容，琉璃从牙根挤出，“其实，我是想来尽一下自己护国女巫的职责，毕竟……”

“你的职责就是在继任大典上出现，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慕凌君停顿了一下，缓缓吐出，“我不需要护国女巫。”

很好，琉璃深刻的认识到了，她之前没有来找慕凌君，是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看到琉璃已经绷不住的表情，慕凌君勾起嘴角，决定不再和她拐弯抹角，淡然地扔出来一句：“说吧，你来找我……”

“夜焰之变。”琉璃索性也扔掉了脸上的笑容，坚决地抬头，对上慕凌君冷淡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我想知道，关于这件事的所有。”

“哦，你想知道夜焰之变啊。但是，作为重要的信息交换，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慕凌君半眯着双眼，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问道：“你那天到底为什么要去星寰宫？”

看来，慕凌君是要对她这个问题纠缠到底了。琉璃迟疑了一会儿，“我都说了，是为了自己的……”

“撒谎。”沉稳的语气，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琉璃的话。“要是真的是为了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还有必要现在来问我吗？叶琉璃，我最讨厌的，就是在我面前耍手段的人。”

“慕凌君，说起耍手段，有人比得上你吗？而且，本来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我只是想知道我爹娘被害的真相。”

“好说，你明白地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去星寰宫，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关于‘夜焰之变’的一切。”

磨蹭了半天，还不是要先让她说实话。可是，那其中缘由，肯定是解释不清的，更不可能实话实说。琉璃皱着眉头，沉思着。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相信慕凌君。

三年前的慕凌君，是刚刚夺回实权的年轻帝王，那时候的他，早已有了不俗的野心和谋略。在权衡之中，排除异己，这不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会做的事吗？

久久地思索后，琉璃的眸光逐渐变冷，“慕凌君，你想知道的事情，恕我不能如实相告。但是，我不会对南国做不利的事情。但是你知道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三年前的‘夜焰之变’中，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却还想让我透露实情。我都不知道该夸你天真，还是说你有心计。”说着慕凌君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奏折，“你这种幼稚的耍手段，恕不奉陪。”

“幼稚？我觉得你这种用打太极的方式来躲避问题的行为，才更加幼稚。如果你不是心中有鬼，你为什么不肯说？”

啪的一声，慕凌君狠狠将手中的奏折摔到桌子上，“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继任大典上，你一听到‘夜焰之变’就脸色大变。我不相信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你自己的事情还没说清楚，你凭什么怀疑别人？”

“这是两回事。”

“你要是不解释清楚你那件，也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王上……”

“干什么？”慕凌君暴喝道，吓得进来的云枫肩膀一抖，再看看一旁黑脸的叶琉璃。他似乎可以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种小孩子一言不合闹脾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迎着慕凌君的怒气，云枫开口道：“王上，相国大人求见。”他看了叶琉璃一眼，补充道，“说是要和您商量关于女巫大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