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年愈发觉得,苍擎一行极有可能并未经历那场幻境,但那上百的宁家族人又去了哪儿呢?
“上尊,前方有一个形似五指的建筑,通体幽黑,其上刻有繁复的纹络,依属下的猜测,很可能是一种神秘的道文,我们不敢轻举妄动。这一路过去倒是没什么端倪,待会儿您只要踩着我们的脚印走便可。”人影落地,除开城主府的三位身着黑袍的,绣锦文的老者,还有六位是宁家的族老以宁千为首。方才说话的是邬城的城主,三位黑袍中的一人。。
开口前他特意看了朝年几人一眼,在朱凰点头后才一一道来。
朝年在一旁听得明白,起身到了崖边,这才将崖下的景致一览无余:陨凰山九峰远在天边,背后是灰白暗红的树林,四面合山而抱。
崖下,焦黑龟裂的大地横亘在眼前,道道裂缝侵出了灼眼的橘红,如同流动的岩浆,与那日朝年被剑引入陨凰所见颇为相似,橘红向着天边汩汩流去,从不回头。
五根仿佛直通天宇的巨柱拔地而起,形似五根手指,作五指山之状,通体幽黑。便是站在如此远处,若是长久凝视,也会感到一种岁月沧桑的古拙,恍惚间,四周似乎便是岁月风蚀,人便是风中残烛,一种老之将至而无可挽回的莫名之感在朝年心中升起,似一阵不浓不淡的烟。
“呜呜……”阿狗竟哭了起来,瞳孔泛红,朝年撇过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万丈红河究竟是涌向何处呢?又徜过了多少岁月?
“不要再耽搁了,立刻出发。”苍擎站起身,望了望天边,沉声催促到。
这次没有让阿狗走在最前面,先前探路的九人领头,朝年几人则跟在后面。路上皆有清晰的脚印,一丝丝灵气在其上逸出,让其醒目可见。
“你们妖族以前没进过陨凰山?”朝年特意跟在苍擎后面,想多了解些。阿狗特意托他帮忙,不然仅凭他自己是跟不上的,他虽说也接触过灵气、修炼,可连眼中鬼火尚不能掩去,入不得门。
苍擎也不对朝年知晓自己妖族身份而诧异,“陈兄不是鬼族人吧……”语气淡淡的,似问非问,似述又非述。
阿狗被朝年提在手上,闻言不禁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眶中的鬼火闪动了两下。“不是鬼族人?外族人是这个模样吗?眼睛天生就是那样的么?”不过他其实并不在意,鬼族也好,不是鬼族亦罢了。
朝年一惊,苍擎却似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在意地接着道:“我鬼妖二族自古交好。鬼族封族,我妖族亦封族,万年却从未听闻过有人入得这陨凰。陈兄你说是为何?”
“不会是什么天时之说吧?”朝年信口答到。
“凤凰一族一向以皇鸟自居,眼高于顶,更遑论是凰祖这等通天彻底的凶禽了。它生前连天地都不放在眼里,人族有言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凰祖一生气魄浩大,虽说被鬼帝所斩,仙焰空悬,但若说从此它便低三下四,诺诺唯唯,那也太过小看它了。”
“不是这万年间他们不想进,是他们进不了!”苍擎神色不变,字字铿锵,“这大千世界,总有许多东西超出我们的想象,纵是我辈修士,亦无法揣度尽这天地间的神秘。这万年来从未有人达到那种境界,不,甚至是大神通之士也不曾听闻,道衰、仙败,一片颓唐。”
“这万年间,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可这陨凰平静的就像一潭死水,就好像真的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唯一不寻常的便是九座陨凰山都是一年四季长青。”
“这次机会,”苍擎顿了顿,“我族与朱凰一族,付出莫大的代价,才窥见这一丝天机,甚至……甚至也不知是真是假,是福是祸。”
朝年默然。
阿狗听得恍惚,眼中鬼火闪烁,分外有神。
“那为什么只让你们这两个晚辈和那几个实力不出众的人,还会让沈子桓,小小宁家,甚至是我也参与?”朝年一直想问,当自己在山外出手时,以苍擎和朱凰的实力是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苍擎笑了笑,“在凰祖这等人物面前,便是现在尚存于世的所谓绝顶人物,恐怕也是不够看的吧。再多便是族中秘事,恕我不便多言了,陈兄只需记得一点,你我是友非敌,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横穿了一整片焦黑的大地,越过不知多少道橘红,那五根幽黑的擎天巨柱清晰的屹立在众人眼前,分居五行之位。五根巨柱成合围之势,地上那龟裂般的橘红纷纷绕行,不敢越雷池半步。
一道道裂缝在其中蔓延,并不细密,大开大合。又以中间处的裂缝最是严重,那是裂缝的源头,一个被砸出的巨坑。一大块长石从坑中横斜而出,一股幽深的意味从坑中逸出。
朱凰走到一根漆黑柱子前,正欲细致察看一番。
那不知何等材质铸成的圆柱表面竟开始蠕动,无数细密的波纹漾起,一个神秘的符文显化于空中,一小半是夺目而神圣的灿金而大部分却被阴郁而不祥的猩红占据,给人以莫名的妖异。
“这,这是……”苍擎抬起头仰望那显化于柱前的符文,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朱凰樱挑小嘴微张,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妖凰八脉万年前入世之时本为一体,不知因何等原因而一分为八,与九州人族如出一辙的是,鬼、妖二族历史也出现了断层,若在细究,那时间也是惊人的重叠。历史断层使得万年前的诸多事情沦为了永久的迷,不可考证。妖凰一族有一篇镇族古经,分族后被先人争夺,一分为八,乃是八脉立族只根本,两脉泯殁,可那两篇残经却并未流落于世,被另两脉收入囊中,这也是导致其余四脉式微的直接原因。
朱凰身具先天凤体,又是恰逢大世,被视为这一脉复兴的希望所在,各种经书、秘法自是毫无保留的供她参阅研读,可那篇镇压一族气运的残经,也是她十五及笄之时方才对她开放。
她有幸目睹过那残经真迹孤本,她们一脉所拥有的是开篇部分。虽说是残经,可她仍旧是看的云里雾里更莫说是有所感悟,那一小段经文晦涩难明,只让人觉得玄玄玄更玄、妙妙妙更妙,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大致记得数个经文的大致模样,死记硬背。光是这一小截残文,她这一脉的先辈对其的见解、猜测、揣度所汇集成的文策便是堆满了一座藏经塔,所选还是精益求精的结果。
而这一妖异的符文,正是那篇古经中的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