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深里,不知名某处,一座破败的道观伏在地面上。
天空有些灰暗,疏雨正在滴,滴在观旁的树叶上,雨滴压弯了翠绿,顺着叶脉而下,一些落在了观旁少年的脸颊上,碎成了花儿,一些则被风吹着,往少年身旁的平放在石板上的剑鞘袭去。
剑鞘却是木头制成,黯淡毫无光泽,有些地方甚至还有裂痕,在剑鞘上张牙舞爪。
雨滴砸在鞘上,砸在剑柄上,砸在剑柄上异兽的眼睛里。
少年犹自不觉,仍然闭着眼,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靠在道观的灰墙上,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但也让雨淋的更痛快了些。
似是道观破败的灰墙再也禁不住风雨,一片墙上的瓦无力的落下,直往墙外的少年而去。眼看要砸个正着,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看不清动作,一手已经拿着剑鞘在瓦上轻点,那片瓦便四分五裂四射开去。
四周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十三个年头了,我云朝年入山到今天已经十三个年头了,山中说是不知岁月,可岁月还是不请自来了。”朝年,也就是那观旁的少年,站起身,将剑,背在背上,字里行间似乎充斥了暮气。
“那个人,也该来了。”朝年低声喃喃,转头望了眼道观旁的墓碑,叹了口气,踏着青石板,走过观前的一湾浅水,踏进了林中,密密麻麻的树枝树叶逐渐淹没了朝年的身影。
朝年走后,那破败的道观,那几块青石板,那一湾浅水,那一块墓碑都逐渐如烟般消失无踪。原来的位置上生出了几颗普普通通的树,雨落在上面,响声更大了些。
还有那些四射开去的瓦片隐在山草里或是树根旁,向森林诉说着这里的不平凡。
芷竹撑着伞,站在剑川南烛入山口,发了一会儿呆,惹来了许多人流连的目光,女人是嫉妒,男人是欣赏。十七岁的芷竹出落的亭亭玉立,倒也不负名字中的芷竹二字,幽兰婉约似芷,淡雅清丽如竹。
芷竹是偷跑出来的,已是准高三的她,那会被准许将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旅游上?
可人生中有些事总是说不明的,芷竹自从十六岁捡到玉佩以来,便一直感觉到惴惴不安,似乎总有一种东西似乎在召唤着她。今年七月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甚至前面数天戴着玉佩入眠时,做梦也总是梦到相同的景象:几块青石板,一座破破烂烂的道观,一把模模糊糊的剑,一座古朴沧桑的塔,前面几幕顺序不定,可最终的景象总是雾海朦朦胧胧,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竹影。
网上一查,前面几象总是搜不到,不过七月、竹、雾,总是指向了南烛山。
南烛山说是山,其实是一片山脉的统称,东构西折,起于剑川往西直走元阳,横亘九百余里,挑起了西蜀地界的脊梁骨的上部三块,古时北接中原、南护西蜀。不过两地之国君都不敢把南烛划为自己的国土,每一个王朝前车之鉴都证明了,划南烛入境者,国寿不过三载。
山中有二奇三秀五大奇景,山中层峦叠嶂,春有百鸟鸣天、花丛草簇,夏有佳木秀而繁阴、竹海壮而婉约,秋冬则与春夏相辅相成。
二奇中的竹奇便是夏天特有的景致,传闻这百里竹海大观是旧时蜀帝为皇后所植,取两仪之精,四象之萃,以从海外千里迢迢重金购进的水云竹作两仪之眼,以邻国南离千层雪竹成四象之势,又命人修花剪草留繁盛去枯劣顺山势成两仪四象之脉络并植楠竹,每逢七月中旬至八月末竹海便云腾雾涌,宛若仙境,云雾顺山势而起,应水云,千层雪二竹而落,似仙人画地为牢锁住了这奇雾,俯瞰入目尽是苍茫白雾,而平视则可隐约看到雾中似有灵鱼游,有仙人动,有神剑绕竹,细听则似有戛玉撞金大道天音,又似道尊说法一派逍遥。也不怪诗曰“云蔚霞蒸雾倒海,仙动剑行道归山”。
蜀帝取竹化煞趋吉之意,为皇后祈福、树德,说红颜祸国,劳民伤财的有之,又说为百姓化煞,于这国门口树竹可挡凶煞入国祸民,不仅为红颜,也是为苍生的,亦有之。
芷竹被脚底的冰凉沁的回了神,跟着三三两两不密亦不疏的游人,沿着石梯,一步一步上了山。芷竹胸前的玉佩自从到了剑川后便由凉转温,心口暖洋洋的,芷竹摸着玉佩,低着头拾阶而上。
“啊!”芷竹左手捂着额头,连退数步,雨天路滑,眼看就要跌下去,心里已是慌乱不已。“小心点儿。”却是在空中乱抓的右手被人拉住,很是温暖,就如胸前玉佩一般。
本想出声讨个说法,可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世情薄似纱,家家自扫门前雪,旅人尽管看到了这美丽的女孩儿被那长发少年一指便点晕,也没有人上前质问。那少年随后几步迈入山林,消失不见,众人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有些本来看着自己男朋友,自己男人多看了芷竹几眼而心中生妒的小心眼女人,甚至默念了句活该。
与此同时,*城郊区,一座废弃的居民楼的地底。
“此去南烛,主要是寻那烛路,不过一切务必以自身安全为重,明白吗?”
“是。”
七人应声,就着夜色直下南烛而去。
元阳一座普普通庄园内,庄园中有一大片空地。一位身穿紫色包边浅黑浅灰相见的大氅,在炎炎夏日,如此穿着而老人却全身无汗,相反倒是步履从容,大氅上不知是绣的还是怎么样,坠有十三颗大星,仔细一看似乎还在缓缓自旋,老人的气息也似乎与星辰连在了一起。
老人走近空地,手轻轻一挥,大氅上十三颗星其中一颗微微发光,空地上竟然凭空出现一座高塔,老人推开塔门,缓步行到塔顶,顶层地面竟有一副星图,每一颗星对应的上空都有该星模样,各自遵循着自己的轨迹运行,其中又有十三颗格外清晰。
老人走到中间空地,仔细一看,有道道莫名凹槽回路都接入了中心地带,凹槽中蓝色光芒大盛,头顶猛然浮现了一副恢
宏星图,数不尽的星辰在其中闪灭,流淌,悬浮,老人闭上眼睛,身体竟开始缓缓升空,直至与大星图平高,老人双手连连在星图上连连拨动,时而又停下来手中掐诀冥思,突然间睁开了眼,突出一大口鲜血,星图消失,十三颗星一下变得有些模糊,老人跌坐在地,神情有些恍惚,口中喃喃。
“看不透…悟不明…又是一年了,这南烛自古就是个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