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的路上,朝年问了芷竹一个问题。
两人约了明天再见。
芷竹第一次逃课了,谁都没有告诉,只和朝年到了城外无字碑处。
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景区,又恰巧赶上五一小假,人来人往,颇不清净。两人并肩走到碑前站定,似乎为这本该宁静却喧闹的碑前添了几分宁静。
那块碑被护栏围了起来,护栏上红色的漆刷的不好,有些地方落了,有些却凝成一块一块的。
“朝年,你知道这碑的故事吗?”芷竹转过头看着朝年英俊的侧脸,朝年点了点头“听说是古之剑仙醉后狂涂而成,无字只因无缘。”芷竹听罢却是摇了摇头。
“在我们扶桑却是有另一种说法,无字碑本就无字,所谓有缘无缘都是世人捏造。这无字碑本是那位剑仙前辈的断情葬剑之处。那位前辈初时是一位铸剑师,却跟当时扶桑千户侯之女生了情愫,那前辈卑微自然让女子的父母看不上眼,所以便把女儿许配给了徐州的权贵之子,”芷竹盯着那块碑,“那名女子被家族送往了徐州,可就在拜堂成亲的那一天,那名权贵一家却遭血洗,鲜血染红了整个深宅大院,而那名女子也不知所踪,听说那权贵家门口只是斜插着一把利剑。”
朝年看着无字碑,没有说话。芷竹接着说到:“当时那个王朝成立不久,政权更是不稳,哪里容得下这等蔑视国威之人?便下令举国通缉,那名前辈本来在女子的劝说下决定远走高飞,再不入世。可谁知天不遂人愿,被人无意间发现行踪,报告给了官府。可那前辈却是不知,一天上街卖菜后回家,竟发现那名女子倒在血泊中。”
“史书上只说那王朝是最短命的朝代,初代皇帝登基不足十年王朝便被颠覆,而原因却语焉不详。而就是在王朝灭亡的那一天,扶桑多了这块碑。”芷竹也盯着无字碑。
“一剑一人灭一国?很老套的故事。”朝年摸了摸身后剑,没有转头。
“你这么觉…”芷竹话将开口,却不料朝年右手食指按住了芷竹嘴唇,做了个噤声动作。芷竹四望,刚才说话入了神,这时才发现四周游人竟然越来越少且渐渐起了迷雾。
雾越来越浓,直到化不开。
“现在可以出来了?”朝年双手自然下垂,毫无拔剑的意思。
“好胆识。”迷雾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其后跟着四人,分列左右。
朝年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男子却没那么客气,厉声到“云朝年,你昨日连杀两人,今天却还能在这里闲庭信步,谈笑风生?今天”
朝年摆了摆手,也不想跟这些人多说废话“多说无益,送你们上路。”朝年取下背后剑,插进地面,剑鞘上的裂隙流淌着红色血芒。一闪身,如鬼魅般进了一人,抬手并指作剑,那动作慢极,可那人竟犹如不知,径直撞了上去,喉咙出留下一血洞。
那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男子眼看朝年身手如此高明,心知不妙,连退数步,妄想隐进迷雾,出阵逃脱。朝年心知此人胆小如鼠,心中更是不屑,不过却没有急于出手,反而是慢悠悠的又解决了一人。
“方山,你这是什么鬼阵法,怎么出不去?”那妄图逃跑的男子却是惊恐大叫,那另外一名见势不妙想开溜的男子也是一惊,也顾不得身边同伴,赶紧跑进了迷雾。最后一人一咬牙,却还是孤注一掷,掷出三把飞剑,直取芷竹,企图围魏救赵。朝年信手一挥,那三把小剑竟是突然倒戈而去,那男子闪避不及,被戳穿了眉心,咽喉,心脏,无力的砸在了地上。
朝年走进迷雾,本想也收拾了那两人,却不料只找到两具尸体,眉心处都有一血窟窿,死相安宁,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便被取了性命。朝年心中一凝,起身朝芷竹那边掠去,留下道道残影。
朝年到时,只见满地红锈,剑鞘与芷竹俱是不见踪影。
迷雾不散,只有道道猩红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剑与朝年心意相通,冥冥中自有联系。朝年知道,芷竹还在剑旁,似乎并未遇到什么危险。朝年想了很多,想到了两种版本的传说故事,又想到了那男子的惊呼和两人眉心的血窟窿,最终把目光投向了那块无字碑。
就在朝年准备走近的刹那,心中突然一悸,眉心生寒,整片空间似乎瞬间凝滞,朝年迅速抬手在眉心前虚空连点三十四下,每一下传出铿锵之声。扭头间,一缕长发散落于地。朝年站定,猩红的血液顺着食指滴落在地面上。朝年却仍是不敢松懈,有道道气流欲顺着手臂直奔心脉。朝年调动灵气,直迎而去,接触前刹那,灵气在朝年精妙的操纵下竟一分三,分别击在那入体气息的头腹危三处,功成,却是只能逼迫其蛰伏于食指指尖,竟是不能逼出体外,却也没有再次顺手臂而进。
朝年心中不安,却也毫无办法,便也不在理会那一团莫名灵气,跨过栏杆到了无字碑前。
无字碑本只有一块碑,底座是后人削地三尺后凿出的,并不是立碑人的意愿。
走入坑底,靠近碑前才发现,碑上竟然沿着某种轨迹密密麻麻的刻满了一道道浅浅的的凹槽,从碑底而起宛如一棵根枝繁盛的树。
最底端,朝年看见了极淡的红影嵌在凹槽之中。
“这无字碑分明有道道凹槽,难道就没有人发现?”朝年心中生疑,绕到了碑的背面。碑的背面竟也是入前面一样的图景,朝年心中疑惑更大,是这碑本来如此,还是前人刻意而为,不让人见到真正的背面?
“难道是无缘?”朝年摇了摇头,正欲出去,却听见一声咳嗽,抬头一看,坑外竟站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一只手还扶在铁栏杆上。
那老人伸出一掌。朝年正想迈步登梯,却发现全身竟动弹不得,心下大骇,才知是遇上了高人,食指那一团灵气也平息下来,不敢有丝毫异动。
“年轻人刚才在碑上都看到了什么?”老人声音沧桑,中气略有不足。朝年却是不敢大意,一五一十的说了,语气不卑不亢。老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五指正欲一抓,却突然似发现了什么,也不见老头动作,便到了朝年跟前,同时也收回了那一掌。
“年轻人你也进过南烛的那座塔?”老人盯着朝年的眼睛。朝年咳嗽了两声,顺了顺气,点了点头又说到“前辈,晚辈无意打扰,实在是有人布下隔绝凡人的幻阵欲拿我问罪,前辈应该也折了其中两人,不过…”
“你还想问那个同你一样进过那座塔的姑娘和你的那把剑?放心,老头子我也不是嗜杀之人,我让她也看了石碑,她现在安全得很。大世将至,多一些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也好。”那老人一改之前的严肃,带着微笑说到,只是配上他那张脸,显得有些不搭。
“不知前辈可否将这一人一剑放出,我和芷竹马上离开。”朝年拱着手,低了低头,出声道。
“原来那女孩叫芷竹,可以,你们现在就走吧。”那老人却是意料之外的好说话,一挥手芷竹和朝年的剑便出现在了原位。朝年拉住失神的芷竹,抄起剑,道了声谢,走出了迷雾。
正当朝年欲出阵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那老人的声音,
“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
朝年一怔,顿了顿,拉着芷竹快步出了阵法,这次却是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一出迷雾,却发现竟是来到了一片森林中,朝年用手指在芷竹面前晃了晃,芷竹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朝年,芷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有些惊恐。朝年心中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想是她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调整不过来。
上黎的山川最是神秘,最是诱人,也最是危险,不过好在两人所在之地进山不深,朝年御剑升空,便可看到远处的高速公路。
两人回到城内,已是黄昏时分了。
一路上芷竹都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和这天色一起变得沉闷了。朝年问她,她也不开口。
两人在街边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了点饭,这饭也被餐馆中的电视搅了。
“今日早上十一点十三分左右,在无字碑景点处出现三具尸体,目击者称三具尸体是突然出现在景点旁边。目前关于死者死因与身份,有关部门正在尽全力调查。”
朝年听在耳中,心中却涟漪乍起,明明是五人,怎么只有三具尸体?而就在朝年皱眉思索时,芷竹突然开口到:“朝年,我有答案了。”
朝年抬起头,看着芷竹,两人是对坐的,中间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菜,那干锅烧出的白气,正在不断升腾。
“我不能跟你走,我不可能适应你的生活,也不可能丢下我的家人。朝年,别怪我。”
朝年握紧了手中的筷子,但片刻后又松开了。
“先吃饭,菜都要凉了。”
“其实,你给我的书,我很认真的在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