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年睁眼,眸中一黑一白二色小剑浮现,两道剑气冲出,一迎凤凰针,一刺那始终居高临下的缠凤女子。
抬举?这种词句,本就是时间堆起的腐烂黄米,不堪细嚼。朝年从不认为谁能给别人抬举,也不认为谁有资格给自己抬举。
那女子黛眉微皱,纤手轻抬,作拈花之样,“去。”气吐如兰,那皓腕间的雏凤竟展翅而起,绕着那柔若无骨的妙手,立上青葱指尖,一声凤鸣若弹开水面的涟漪,不惊不徐,悠扬而起,于邬城上空盘旋。
通体流光溢彩,凤目灼而耀,一袭火红羽衣披洒而下,数丝绚烂尾翎倘开,体态完美,凰仪尽显。
可在朝年眼中,却是只觉得妖异异常。世人所言凤凰多属误解,其本高洁之鸟,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上黎古书云: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鵷雏;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
五者皆为祥瑞之鸟,赤者称凤,被上黎古占星人列作四象之一,最是为普通百姓所熟知,五鸟虽均是祥瑞之兆,却因颜色的不同而各有偏指。
朝年眼前这高傲女子指尖的,便是一只赤凤,传说五凤合一,将会有不可思议的变化。
之所以说她妖异,只因为那赤凤作态实在太过不堪,哪里是凤鸣九天的凰鸟,附骨而上,分明如一条染了朱丹红的毒蛇。
展翅而起,浑身浴火,扑向朝年,凰火迎风而涨,化作漫天烈火,一只矫凤于火中冲出,身是火凤朝阳,仪态却是如毒蛇吐信。
周遭行人本是看戏模样,怎能想到这突然间便凰火遍地,离得近的被殃及池鱼,本想调动灵气抵御,却不料竟反受其害,反倒是引的这火焰越烧越旺,惨嚎四起,最后连同神魂一道化作飞灰。
神魂俱灭,端的是歹毒异常。幸免于难的鬼族众人赶忙散开,生怕再遭劫难,几个平时当惯了狗腿子的好事者一路向着城门跑去,想喊城卫士兵来镇压这把邬城城中心扰的鸡飞狗跳的不法之徒。
“草鸡一只,涂了点胭脂水粉,穿了件凤冠霞披,就真以为自己是头凤凰了?”朝年眉角一挑,轻笑一声,望着那飞来的火凰开口道。身前木桌早已不堪这炙热,发出干木柴般的猎猎声响,甚至有火星从其中蹦出。
朝年脚踩七星,不退反进,这高傲女子出手间竟比那烬云更高一分,至少烬云对那三色幽焰之术的把握在朝年看来满是破绽,一点即破。这女子腕中飞出的朱雀,凝实鲜活,竟给他以一种活物的的错觉。
那女子怎会听不出这*裸的指桑骂槐,“还嘴硬。”但她并未再度出手,显然是对那赤凤极为自信。
朝年看的暗自摇头,这人想必是被宠坏了,所谓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如此托大,安可成事?剑鞘平刺,点上了那朱雀那细长的脖颈。黑白二色剑气透体而入,在整个赤凤之内纵横驰骋。朱雀哀鸣不断,却并未被破开,反而像是被激出了戾气,凤眸中道文浮现,化作一片火海镇压而下。
那女子眼中讶色一闪而没,这片道文是族中长辈刻下,只有在特殊时候才会被朱雀自行激发,她不再犹豫,另一只腕上瑞鸟脱出,化作青色鸾鸟。她自幼便被族中寄予厚望,将这万年传承下的一赤凤,一青鸾融入凤体之中,与那苍家融汇两条神龙的男子并称双星。
融神鸟入凤体绝不同于一般的融炼异兽,后者所融后大多已成死物,只是单纯的提出其力量增强修为,肉身,神识。但她身具先天凤体,与五凤神鸟先天契合,融凤后并非是死物,更像是神凤认主,相伴相生。
青鸾本是坐骑,赶路之用,自是迅快无比,若一道白色闪电,刹那便掠过。
朝年引剑回撤,绕过一道圆弧,拼接那袭过的白色闪电,同时左手上剑芒浮动,身子顺势一扭,抓上那被黑白剑气绞的元气大伤却拼死一搏的朱雀脖颈,狠狠一捏。
头顶扑下的火海瞬时凝固,满头被烬家烧了一半的长发飞舞,几丝透在那火海之中。若不是这一身是在有些寒碜,倒真是有几分仙气。
一声喀嚓,伴着泰山压顶势的火海寸寸消亡,漫天黑白剑气透凤体而出,凝成黑白二色小剑,悬于朝年左右两侧。
那女子并未有丝毫慌乱,青鸾飞回,于其身后左侧展翅,右手腕上朱雀印记再起,竟有幻化出一只神鸟,声势比之前更涨一分。似是感应到赤凤威势,那青鸾也不甘示弱,翎羽再展,作扑击之状。
朝年右手搭上剑柄,持剑站定,竟刹那间有种巍然如泰山般的不可动摇之势,剑意并未激发,却在四周凭空滋长,不时有剑痕在周遭建筑上划开,铿铿作响。
那女子一扬下巴,朝年眼神一凝,正欲拔剑出鞘。
“闪开闪开,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城里闹事?!”,人群分开,一阵兵甲抖动声响,数十城卫兵士赶制,带头的那位老鼠眼都要缩没了,那神情,既有莫名的欣喜,又有小人得志。欣喜是为了有利可图,既有钱拿,还听说闹事的还有一气质不俗的美人,到时候……
这人虽是小人眉眼,可其兵士却成阵而行,兵器锋刃上刻下了不少灵文,寒气逼人。
那老鼠眼打量了一眼那高傲的美人,生生忍住了下流作态,正要再开口三板斧拿下二人榨个精干,却不料那女子却先发制人,拿出一面火红色泽玉制成的小令牌,语调平缓,所言却是骇人
“你的眼珠子是不想要了?”
乱域各城的城卫军均是由统领一方的实力派人担任,一向被这邬城鬼族当爷供着,也就遇到城主府之人时低眉顺眼些,哪里受过如此对待?老鼠眼本来一股火直冲脑门,一句贱人话到嘴边,可旁边平时最爱耀武扬威的同伍却一反常态,反而是稀稀拉拉的铠甲闷响,竟纷纷跪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那令牌,顿时脸色苍白,一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乱喊恕罪饶命开恩。
朝年看的有趣,持剑姿不变,开口说到:“怎么,打算让他们来送死?”
老鼠眼一听,立马跳起,妄想借此将功赎罪,那手指抬起一半,却又被生生憋回。女子一身霓裳,只淡淡开口,“我自会亲自送你上路。还不快滚?”
“上尊,我们……”
“难道要我说第二遍?”
“是是是,小人马上滚,马上滚。”
“未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数道神虹架起,人未至,声先到,却是请罪之态,城主府上架出的神虹,三位中年男子驭虹而下。
围观之人都傻眼了,城主到任以来,以雷霆手段灭掉一邬城大族之后,杀一儆百,便深入浅出,很少露面,今日竟亲自出府迎接,还是如此低声下气。
朝年心知这是不可能打了,他真没想到,自己摆个摊能摆出这么档子事儿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脚踩七星,飞速向城外遁去。
那女子本欲追击,却又像是想到什么,芷竹脚步,被城主府三人恭敬的迎回府内。
“不用追他。”霓裳女子语调极淡,很难想象会作出一扬下巴那种动作。
“是。”
邬城不大,七星闪动,朝年片刻便冲出城外,却并未有预料之中的追兵,心中不禁对那女子高看几眼。
可问题是,现在手中灵石,离那自己相中的便宜戒指,仍旧差了三百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