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年睁眼时,晨光熹微,夜色还未褪尽,一道纤细的身影狼狈穿梭在灌木林间,身法算得上矫健,可却绝对算不上上乘,需知就算是精疲力尽,可若身法步法修行有度的人走出来的步子和身姿,与步法身法低劣之人也会有较大差异。
那纤细身影一个劲的往前,犹如身后有恶狗狂撵,身形一顿后,便突兀转向,直朝自己这边跑来,一路上更显慌乱,树叶刮落许多。
其后有三道身影在后急赶,一步迈出便是数丈,二者之间不断拉近。
朝年本不欲管这类闲事,转身便欲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料那纤细身影脚下连动,丝毫不似刚才的杂乱无章,虽是生疏,但脚下仍然有淡淡彩芒流转,淡似不可见,时不时步子落下时若有金莲摇曳,刹那便至朝年不远处。
身后几人似有些惊讶,步伐加快,速度激增不少。
那身影腰肢纤细,不复狼狈后身形似弱柳扶风,摇曳生恣,不过却是劲装打扮,穿着古代的夜行衣。朝年心念一起,并未感到丝毫敌意,不过仍是左手双指微并,看那把头发如弱冠男子束住的身影直奔自己而来,俨然一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架势,脚步点地数次,灵气似有霎时躁动。身形一闪便余誓不减冲至朝年身前。
一阵淡香拂来,似是茉莉花开。
朝年左手剑指已成,正欲开口,却不料那身材纤细的黑衣人一下便朝自己扑来,双手张开,欲吊在自己的脖子上。朝年身形微动,步伐道韵天成,似昨日神游万木林中一般,妙到毫巅的躲了开去。那人似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此结果,甚至来不及惊叫,直接脸朝地摔了下去,模样甚是滑稽。
“哈…”朝年不禁笑出了声。
“敢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勇气可嘉,可惜这一身实力却是完全配不上你的狗胆,该死!”却见一只骨矛向那摔倒之人背后直射而来,其上有阴森鬼气缠绕,呜呜鬼声不绝如缕,摄人心魄。
朝年不欲出头,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不信这黑衣人会死于这一矛下。
果然,那地上狼狈之人初时毫无动静,可感觉到朝年并无出手相救之意,后,恨恨的锤了一下地,“呸!”吐出嘴中野草,翻身起来狠狠瞪了朝年一眼。
“好俏的杏眼。”朝年暗道,不仅不以为耻,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如何接下此矛。
那杏眼祭出半面古镜,古朴无华,镜身上有道道残纹,似乎被生生崩碎过,镜身与道纹残缺处迷雾朦胧,可此刻正是用那缺了一大块的朦胧直迎骨矛。
迷雾缠上矛身,那来势汹汹的骨矛竟动弹不得,一寸一寸的消融于朦胧中,其间竟有咔擦咔擦的咀嚼声传出。
那古朴残镜正在饱餐!
朝年眉毛轻挑,有些诧异于这残镜的神异,或说是诡异。
那杏眼很是得意的撇了朝年一年,向朝年竖了竖小指,正欲转身继续逃跑,却不料已经被从侧翼包抄过来的一名男子截断了退路,另外两人也顺势欺近。三人呈三角,将朝年和杏眼围在了中间。
“哥哥救我!” “我跟他没关系。”
一是那杏眼的声情并茂的哀求,一是朝年风轻云淡的撇清,二人不约而同的出了声。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只是纷纷祭出兵器,摆好架势,显然是准备不留活口以免节外生枝。
却不知这节中的枝最是刺人,有着夺人性命的锐利。
“各位是不打算放过我了?”朝年神色轻松,这三人在他眼里都是小鱼小虾,不入流的很。“怪就怪你命不好,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离朝年最近的男子开口,声音虚无缥缈,与那骨矛般有夺人心神之效,同时眼中幽火闪动,朝年身边空气渐趋于炽热,这鬼火最厉害之处却是能引燃人之灵气,妄图让朝年*而亡!
朝年一声轻叹,也不愿过多纠缠,心中清明,剑心通明破鬼火,两指点出,一指破魂术,直取那最近一人,一指点出后分作两道,直奔另外二人小腹,那剑气道文暗生,哪是这三个初窥门径的修者可以抵挡?
噗,噗两声,最近一人直接命丧当场,至于另外两人却是同时被剑气加身,小腹却无鲜血流出,只是眼眶中眸子不在,转而是四朵星点般的鬼火,元气大伤,也是朝年可以留下性命。
黑衣杏眼似乎根本没想到想这个毫无侠义心肠的怂包如此厉害,惊讶的用双手捂住了黑巾笼住的嘴,朝年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那重伤之“人”跟前,正欲开口审问,却不料那“人”眼中鬼火突然大盛,却不是攻向朝年,反而是直朝那另外一名重伤之“人”而去,那鬼火眨眼便至,连朝年都未来得及拦下,那鬼火被那“人”吃进嘴中后,身影化作一阵黑风,卷进了树林深处。
朝年运灵气于指,以指拈起一片树叶,一直弹出,有千点虚影霎时浮现,又融为一道银芒直袭那黑风而去,却是有几分“溯流光”的意味。回头那杏眼似乎还未回过神,少年心性起,一指再点出,却是柔和许多,蕴鱼缠于指间,绕过那捂住嘴的细手,杏眼脸上的面巾霎时滑落。
露出了一张清纯可人的脸庞,脸上有些穿越树林时留下的刮痕,不过并不影响纯纯的五官,反而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那纤手五指微疏的捂住嘴唇,颇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朝年有些失神,不是因为这女子的容貌,而是为了刚才的所作所为,若是以前未入昨天道境的自己,绝计是不会如此行事的。
朝阳洒遍,五月的太阳不早不晚,恰巧在此时爬上了山头。
“看什么看,没看过你祖奶奶我这么美的人吗?你救了我的命,又揭了我的面巾,咱俩就算扯平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再见,怂包!”杏眼察觉面巾落下后,也没有故作娇柔,反而是一手解开了头发,青丝如瀑及腰,拔腿便走,口中却是粗话,让朝年听的微微摇头。
朝年看得出这人是一弩之末,之前强行调动灵气妄图拉自己下水,此时已经是难以御气了。一指划出,于杏眼之前地面割出一道浅沟,其上有剑气滚滚,边走近边说:“萍水相逢,我又与你有恩,通个姓名道声谢,然后向我说说事情原委,不过分吧?”
“姜婕,姜婕,姜婕!姜婕!姜婕!姜婕!!姜!婕!听清了没?”杏眼头也不回,一连说了数次姓名,刁蛮至极,显然对朝年起初不出手相助现在又拦下自己十分不感冒。“听清了,大小姐。还有呢?”朝年却是微微一笑,一指再划,那沟壑似圆般渐渐围拢。
“你停,我说就是了,快停!”姜婕看着沟壑合拢,只好答应了朝年。
朝年走到姜婕身旁,点了点头,“好吧,那咱俩边走边说。”沟壑间剑气散去,朝年自顾前行,去的正是姜婕来的方向,姜婕正向直接逃跑,却发现土地上不知何时又被朝年刻出二字“别逃”。
跺了跺脚,只好再次转身,跟上了朝年。
一路上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朝年事情原委,姜婕生在长在活在渝州,是个小偷,凭着那一面家传下来的古朴无华,可吞人宝物的古镜,让许多修士着了道。她这次尾随一堆鬼族人入了佛宝镇进了佛宝山,妄图打鬼族人的主意,本来已经得手,可无意间瞥见了那被供起来的的木盒与放于木盒旁的羊皮卷,却不料是捅了马蜂窝,惊动了鬼族,奇怪的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派了了区区三人跟下来。
朝年听到此地已是渝州,心下诧异,不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又听到羊皮卷,顿时便想起了在从扶桑去危川路上时,凌川从那三位黑袍手中接过的亦是羊皮卷,便让姜婕带路,姜婕起初打死也不愿意,不过当朝年从剑鞘中幻化出一大块紫色灵晶后,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答应了。
朝年说自己走南闯北,姜婕也缠着他问东问西。
朝年顺口问了句姜婕的父母,“早死了”语气云淡风轻,朝年心下默然。
萍水相逢,纵是他乡之人,却有着相似的痛。
两人在路上见到了那逃跑鬼族的尸体,那一片树叶落在了泥里。朝年本只想扫一眼,却不发现了不对劲,这鬼族人根本不是被自己那一叶“溯流光”夺走性命!心下暗自警觉,却是没有告诉姜婕。
一通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山间连排别墅区,这区中寂静,大清早也不见人影,树木,杂草,呆滞的交错在小区内,毫无半点活气,反而是有些发黄枯萎,在这万物生长的时节却是一副枯败模样。
这是被鬼气侵蚀严重的表现,说明鬼族之人曾于此附近或是此地大动干戈!
小区寂寂,毫无半点人烟、鬼火。
天地灵气十分稀薄,别墅区内有着一种不真实的幻灭感。朝年本想用三字点阵开路,却不料姜婕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闯了进去。
毫无动静!
姜婕手中紧紧攥住那一面小镜,投胎似的拉着朝年便直奔那存有木盒的别墅,一脚踹开了门,毫无半点小偷的感觉,朝年不经怀疑她的职业素养究竟过不过关。
一股血腥气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