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

若是在上黎九州地界听见这个说法，朝年大概也只是会一笑了之。可偏偏是在鬼族八域，在这传说纷纭的陨凰山，在如此奇异怪诞发生之后被告知，陨凰有神。

所谓神，朝年对这一称谓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只是以前与师傅隐居南烛时在他那堆杂七杂八的书中依稀见到过数次，实力修为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生命层次的跃迁，他们根源为人却又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人。

朝年一下抓住那乞丐的身子，“详细说说。”

“神……”

“那个要饭的，给我过来！”一声厉喝，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

苍擎与朱凰和城主府的势力站在了一起，沈子桓和宁莜莜与宁千并排站在宁家人之前朝年和那乞丐本来蹲在宁家人的末尾，可这么一喝，宁家人群一分为二，两人一下成了焦点。

那乞丐一下便反攥住了朝年的袖口，差点拉的他一个趔趄，朝年甩了甩手，还是被死死攥住不放。

“干嘛，叫你呢。”朝年一脸无奈，他知道这人心里怕的很。

“大哥，你得救救我啊，大……”

“快点！”声音中参杂了灵气，震的那乞丐发懵，若不是朝年在旁边，那人估计就直接出手擒拿了。

“放心，你叫什么？”朝年用另一只手硬生生把那乞丐的脏手拽开，推着他往前。

“我没名字，老大都叫我阿狗。”那乞丐一脸悲壮，但转过头却立马换上了张献媚的脸，他是从来都惹不起这些“大人物”的，朝年能跟他说话让他受宠若惊，在他想来，能披上那身皮的，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沈子桓顺着人群看去。朝年与他的目光交汇，但又很快避开了。他若有所思，宁莜莜摇了他两下，还是没回过神来，惹得宁莜莜也跟着望过去，却是只有她的姐姐，那个出卖她，把她整的死去活来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姐姐倒是心里窃喜，以为沈子桓是看她看呆了，心里骂了宁莜莜一句贱人，却作出一副娇羞的模样。朝年把这看在眼里，他不知沈子桓为何发愣，但只觉得那女人的作态奇怪，就像从一个红苹果里咬出了一只蛆虫。

还是苍擎让沈子桓回过了神，沈子桓让宁千管好宁家的人，在宁莜莜耳边耳语几句，与苍擎、朱凰凑到一堆，不知在谈些什么。

片刻后，那被叫做阿狗的乞丐被派到队伍最前方，身子抖得不行。说白了，他就是被派去踩雷。可这没有办法，形势比人强，强者挥刀向弱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陨凰的天也有过晴空万里，可此时却是暗红的。山路向着那黑暗的深渊蜿蜒而去，通向不知名的地方。天上红云压的沉，蛰伏的不祥与肃杀在空气中回荡，留下了几丝腥味儿。

暗红色席卷了这方天地，一群人踏在湿气颇重的土地上，那细碎的声响如同在一块麻布上摩挲，让人心里发毛。暗红色的树站的笔直，无风无月，只有压抑。朱凰自从启程开始就一言不发，很是中规中矩的走在队伍之中，双眼焦距似有还无，似乎沉浸在了莫名的境界之中，但时不时又恢复神采，让人摸不准，猜不透。

朝年混在队伍中，宁家人变得沉默不语，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神气。前路未知，生死未卜，再加上宁千之前的冷血，没有人有心闲谈，到也让朝年省去许多麻烦。苍擎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明灭不定的七彩源玉，眉头紧皱，时不时出声指路，语言短促。

除此之外，寂静是这里的主调，仿佛这是另一处时空，声音被挡在了外面。

“嗯？”指尖汇聚几丝灵气成剑悄无声息的贴地洒出，本想略作试探，却在离体半米后便与它们失去了联系，周遭之人仿佛未觉。朝年心中一悸，唤出背后之剑，拍在身旁的宁家族人身上。

“嗒。”

剑身拍在那人身上，却是发出了一声脆响，随后便是刺耳的玻璃破碎声，那人的身子若一块被击碎的镜面，哐哐啷啷碎了一地！

朝年眉头一皱，剑身再转，于刹那间拍上周遭八人的身子。无一例外，竟皆是如镜破碎，那声音割的人耳膜生疼。

“幻境？”周遭人仿佛未觉，依然自顾行走，甚至径直穿过了朝年的身子。可他们脸上的神态那么逼真，那种戒备而小心翼翼的模样与真人无二。

“向左。”这是苍擎的声音，让朝年更加举棋不定，若是幻境，那这声音作何解释？朱凰那似有还无而眼神如何解释？若不是幻境，那如镜碎开的人又是什么呢？

一阵声音从心里响起，在告诉或是暗示他，这不是幻境。可当局者迷，朝年只道是自己的正常想法，并未觉出丝毫不妥。

两道剑气涌出，径直朝着朱凰袭去。朱凰与苍擎是一路的，是他们拿着那妖异的邪瓮打开了这条路，想弄明白或说想确认清楚，这无疑是最有效的方法。至于得罪，反正街上都打过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次了。

朱凰并未有何动作，那两道剑气在临近时便如烟般散去，了无痕迹。剑气划过的路上，惹起不少“镜碎”，凌厉的剑气划开了路旁本身惨白却被天色染的暗红的树，将树叶一分为二，有丝丝猩红鲜血从树干上、树叶上滴下，渗进了脚下血土中。

一阵凉意从朝年背后升起，寒毛倒立，这诡异的景象让他心里发毛。

“什么鬼凰祖，死了还让人不得安生。”心里暗骂凰祖几句，额头冷汗一阵阵直冒。这种景象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便是老头的书中也没有相关记载。

朝年不自觉望向身后，进山时大概有百余人，他走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如今已经吊在了末尾了。身后走过的路不长，暗红的树繁密茂盛，凭朝年的眼力，依稀尚能看见入山口，那里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有些荒秃，地面隐约是一片血红。

“糟糕！”朝年暗道一声不妙，那一下转头只道是鬼使神差，他心里根本毫无想法，脑子在那刹那仿佛是一片空白。

他犯了大忌！

师傅书中讲过，愈是诡异的地方愈是不能回头，一则是心境波澜，二则，也是最关键的是，“黄泉路上无回头之客”！

跨步，握剑，凝神！

锐利仿佛能洞察、洞穿一切的剑意被毫无保留的激发，右手按剑而立，引而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