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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三国 8、董浚 上

8、董浚 上

连喝三碗米粥,董浚顿觉神清气爽,精神一振,身子不再寒冷,连左腿上的伤口也不觉那般疼痛了。

董浚擦了擦嘴,将左腿小心放好,重新躺下。虽身为俘虏,好在吴军善待自己,未曾侮辱。虽无床榻,无靠枕,更无棉衣御寒,但营中足有百来人,皆互为倚靠,互相取暖,聊御寒风。

暂且保得性命,总比战死沙场要好。

突袭吴营之战,蜀军大败,死者千余,俘者百余,这可是永安城内的最后一支精锐。此战过后,永安城无兵可守,必将易主,孙吴旗帜势必插上城头。

也不知城里的罗宪会如何应对,那夜出战的关樾、李矩诸人现下如何。既未被吴军俘虏,就势必已逃回永安城或已战死沙场。关樾、李矩勇刀马娴熟,勇力过人,当不至于自己这般身陷敌营,只希望他们逃回永安城,捡得性命。

在投靠罗宪的十骑中,要数关樾、李矩、黄林三人最为骁勇,周勰、李辰、黄臣次之,而自己最年轻,也最为力弱。难怪乎被生擒的只有自己而已,要怪只怪自己平日里重文轻武,操练懒散了。

在永安城一年多时日里,关樾、李矩等人主要负责操练士卒,登陴守城,自己则协助罗宪处理文书,计策粮草,参决军务,反而是把骑射耽误了。遥想当年在成都城时,自己可是常年出入校场,与军中将士多有切磋较艺的。

若习练骑射日日不缀,今日或许也不至于此啊。

董浚茸拉着脑袋,嗟叹不已。被俘虏了一个多月,脚伤尚未痊愈,疼痛未消,也不知陆抗会如何对待自己。怎么说自己也是名臣之后,与营帐内的一百多士卒岂可同日而语。

令人欣慰的是,从这一个月的待遇来看,陆抗至少没有为难自己。

就在这时,突然从帐外闯进两名吴军。吴军喝骂着推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蜀军俘虏,径直往董浚方向走来。也不顾董浚腿上的伤口,将其一把拽起往外拖去。

董浚不敢反抗,只是心中暗骂一声,跳着右脚被拖出营帐。

两个吴军一言不发,也不理会董浚,快步穿过大营,径直来到中军大帐。

看来是东吴统帅镇军将军陆抗要见自己。

中军大帐傲立吴军大营中,周围是空旷地带,前头数十吴军皆身长九尺,姿容魁伟,手持刀斧,挺胸傲立,仿佛目空一切。

吴军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么?董浚不禁冷哼一声,挺直腰杆,眯起双眼,放下受伤的左腿,强忍疼痛,一步一步坚定无畏地向前走去。

自己生是蜀人,死是蜀鬼,岂能堕了祖父董允威名,岂能被几个刀斧手吓倒。

傲然走过刀斧手队伍,缓缓走近大帐,董浚吃了一惊。却见站在刀斧手最后头的竟然是两个黄毛少年。两个少年皆不过十龄,着重甲兜鍪,手持长戟,一动不动站在大帐门口,宛若两尊石象。长戟长约一丈,在少年手中犹如一颗巨树,少年年少力弱,岂能举戟护卫,岂能升任执戟郎。

站在威仪凛然的中军大帐外,少年显得格外扎眼。

两个少年静静地平视前方,对董浚视若无睹。

莫不是东吴人口凋零,竟遣黄口小儿充任执戟郎?亦或是陆抗好武,竟让随从童子裹甲执刃?再怎么说,这二人不过是黄口小儿罢了,怎堪军务。

董浚惊诧之间,已进入中军大帐。

站在董浚面前的只有陆抗一人而已。

陆抗不过四十来岁,身着白袍,头戴幞头,胸前美髯飘逸,两鬓已生华发。正端坐主位,手捧春秋,歪头细读。姿容间颇有几分书生姿态,倒不似堂堂吴军统帅。

虽劳苦于行伍,但陆抗精神烁烁,容光焕发,仿若俊朗少年一般,令人望而生敬。

少了几分军卒狠戾,多了几分书生儒雅。

董浚自认面若冠玉,风采不凡,但在陆抗面前竟有些自惭形秽。

陆抗放下书,指了指左侧一张矮凳,示意董浚坐下。

待两名吴军退下后,陆抗这才开口:“早闻蜀主刘禅亲小人、远贤臣,偏听昏暗,蜀中已无大将。不意竟在此得遇青年俊彦,真是幸事。”

一个多月来,陆抗从未召见过自己,突然召自己前来,必有要事,绝不会只是说几句恭维话而已。不过陆抗都不急,董浚更不急,都被关了一个多月了,岂会在乎这点时间。

面对陆抗盛赞,董浚很是受用。右脚撑着地面,受伤的左脚轻轻抬起,在矮凳上挪了挪屁股,微微抬了抬胸脯,道:“陆将军谬赞了。”

“不知将军名讳是……?”

“在下姓董名浚。”

陆抗略沉吟:“原来是董将军。蜀中文有侍中董允,武有辅国将军董厥,现董允已亡,董厥已为晋臣。不知将军与此二人是何关系?”

“董某文不能治民,武不足御寇,忝为董侍中之孙。”

陆抗突然站起身子,抱拳道:“原来是贤臣之后,陆某失敬。”

自己不过是阶下囚,任人宰割而已。陆抗却突然对自己礼遇有加,谦和恭敬,不知意欲何为。

董浚挪了挪受伤的左腿,道:“陆将军客气。董某学艺不精,武艺稀疏,幸未战死沙场,现在不过是一介阶下囚而已。”

陆抗摆了摆手:“将军此言差矣。现下蜀国已亡,司马氏势大,只剩我东吴一隅之地与其抗衡。将军乃蜀汉遗臣,何不入我东吴,以报亡国之恨。”

董浚无奈一笑。自己乃识时务之人,倒不是不愿降吴。不过吴军兵临城下,城中关樾、李矩诸人婴城固守,自己岂可投敌卖友,戕害手足。

董浚摇了摇头:“将军好意董某心领了。董某才疏学浅,没甚本领,不敢忝居东吴朝堂。”

“将军乃名臣之后,更兼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日后成就怕是不在乃祖乃父之下。何言才疏学浅呢。”

关了自己一个多月,到头来还是劝降自己。这一个多月里吴军定然是屡攻永安城不下,这才找自己,要自己反戈吧。自己与关樾、李矩情同手足,罗宪忠义无双,自己岂可做卖友求荣的事。

董浚摇头苦笑一声,扶着左腿站起身子,向陆抗恭敬做揖,正色道:“董某有一粥一饭、一丝一缕便已知足,只愿安生于乡闾,无意入仕朝堂。还望将军成全。”

董浚神色凛然,眼神坚定,稚嫩的脸庞严肃穆然。这番话实乃出自本意,绝非作伪。

陆抗盯着董浚良久,仿佛要凭借一个眼神将其看穿,但董浚凛然神色不容置喙。

陆抗摸了摸案上书册,长叹一声道:“你果真如此想么?我东吴虽不如晋国势盛,但外有长江天堑,内有贤臣良将相佐,足与晋国相抗,足有你一展抱负之机。”

董浚暗笑一声。东吴早就今非昔比,自孙皓继位以来,小人用事,贤臣遭嫉,朝臣昏昧,吴国已有衰败气象。魏国灭蜀后,未挥兵东进、趁军威盛势而东取吴国,已是留给吴国足够的喘息之机。但孙皓不以蜀汉亡国为戒,仍然暴政如故,怕是要重蹈刘禅覆辙了。

已为亡国之臣,岂可投身东吴,再做亡国之臣。

“将军乃吴国上将,董某乃阶下囚,要杀要剐全凭将军一句话。但要董某降吴,实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