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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三国 6、诸葛宣于 上

6、诸葛宣于

张实挪了挪屁股,伸了伸发麻的双脚,心里不住暗骂着。怎奈双手被绑得严严实实,身子挪动半分也觉艰难,更别说想要活动一番筋骨了。

身旁的张敬紧握双拳,撑起双臂,闷哼一声,想要挣脱手上的粗绳。但无论张敬如何用力挣扎,粗绳仍是紧紧地绑着双手,没有松动半分。

“莫要白费力气了,还是好生歇息吧。”诸葛宣于紧闭着双眼,像是个入定道人。

张实无奈地叹了口气。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都会和张敬挣扎一番,但都无济于事。三人是蜀汉遗臣,身份特殊,自然被看得紧紧的。

三人逃出成都城后,一路谨小慎微,只想着逃得官军捕获。没成想还是在山林中被官军捉拿,后又被五花大绑地抬进邻县县衙。县令确定三人身份后,连忙遣五十余名军士押着三人往洛阳去。

与三人一起被押解京都的还有林中少年。

少年名唤阙陵,年不过十龄,身躯瘦削,一看便是受尽了饥馁之苦。官军杀阙陵父姊,阙陵岂肯善罢甘休,几次欲与官军拼命,都被打得不省人事,成了官军玩物。或被痛揍,或被羞辱,吃尽苦头。

张氏兄弟身陷囹圄,自身难保,也顾不得阙陵死活。

按诸葛宣于所言,被押解洛阳,总好过身死人手。

看着身前昏睡的阙陵,听着耳边缓缓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张实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难得的夜间宁静。

被押解着一路北上,受尽了严寒冷风,受尽了冷饭凉水,能在暖和的驿馆歇息很是难得。以往可都是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

没有寒风、没有冰霜,张实却怎么也睡不着。到了洛阳后定然会被定讞下狱,司马炎虽不是好杀之辈,但自己终归是有反心的亡国之臣,他岂能轻饶了自己。

即便刘禅、刘璩等刘家子弟在洛阳安然无恙,自己或许也可保全性命,但想要兴复汉室怕是不可能了。

身在洛阳,便桎梏加身,难有作为。

“诸葛公子、张公子,三位公子可在里头?”就在张实胡思乱想之际,一声大叫突然从屋外传来。

张实猛地睁开双眼。官军可是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哪会称自己为“公子”。

诸葛宣于亦惊醒过来,喝道:“外头是何人?”

话音刚落,“梆”的一声屋门被打开,霎时间冲进五六名黑衣大汉。大汉皆手执大刀,径直往三人奔来。

“果真是三位公子。”领头一中年大汉快步奔来,割开粗绳喜道:“我是来救你们的,快跟我走。”

不等三人答话,早有五六名汉子将三人扶起,往外奔去。

张实忙指着墙角蜷缩成一团的阙陵,急道:“还有他……还有他……”

中年汉子背起阙陵,急道:“快些走。”

三人惊疑不定,惘然无措。被押解北上已有五六日,也不知此处是何地界,但自己是砧上鱼肉、笼中困兽,又无熟人在此,怎会突然冒出黑衣大汉相救。

驿馆出奇的安静,仿佛官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众人安然退出驿馆外,闹出的动静不小,竟没有一个官军上前阻拦。

早有几名大汉在驿馆外头牵马相候,见到众人安然退出,忙递上缰绳扶三人上马。

虽顺利逃出来,但领头的中年汉子显然还是很忌惮驿馆里头的官军,只顾一味的催促众人,离开此处再说。

诸葛宣于看了张实、张敬一眼,默不作声,乖乖上马。眼前数名黑衣大汉虽行事诡谲干练,但无论意欲何为,总比落入官军手里的好。

张实接过中年汉子背上的阙陵,将其小心扶上马背,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不过咱们素未谋面……”

中年汉子忙摆了摆手:“三位可是诸葛丞相与翼德将军后人?我乃邻县商家,家中内侄正好在蒲县任职,前日与我说起过三位被捉拿之事,我这才急急赶来救三位公子。”

张实三人相视一眼,默然不语。

“昭烈皇帝恩泽惠及蜀地。在下虽是贩夫贾人,但尚知忠义二字,今见良臣蒙尘,岂可坐视不理。”见三人迟疑,中年汉子急道:“我们在官军饭菜里下了些蒙汗药,但只能蒙倒一时,他们就快醒来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

身后的驿馆灯火通明,但寂静无声,看来果如中年汉子所说,官军皆已伏倒不起。

诸葛宣于望了中年汉子一眼,狠了狠心道:“官军既已知晓我等身份,岂能容我等安然逃走。壮士何不放火烧了这驿馆,免除后患。”

中年汉子吃了一惊。里头可是堂堂官军,烧死他们无异于造反。

诸葛宣于继续道:“我们日后隐姓埋名,隐忍蛰伏便是,官军哪里寻得到我三人。待风声一过,州郡长官只会归罪于贼人作乱,哪能追查到壮士你身上。”

张实皱眉道:“可……可是里头尚有十余驿馆杂役下人,他们何罪之有。”

诸葛宣于不去理会他,全神贯注盯着中年汉子。中年汉子与自己非亲非故,怕是另有所图,正好趁此机会察其心意。

中年汉子默然良久,道:“您可是诸葛宣于公子?果真足智多谋,虑事周全。便依公子所言,放火烧驿馆,杀死官军便是。”

中年汉子生得一张国字脸,下颌胡渣错乱,眼角细纹横生。或许是连夜赶路的原因,微汗汨汨而出,黑发散乱额上,像是个鏖战多时的沙场将士。与其商人身份最为贴合的是圆溜溜乱转的眼睛,若不是其话语陈恳恭敬,诸葛宣于倒以为他是一个图谋不轨的奸商。

在黑衣衬托下,中年汉子显得尤为白皙,与书生无异。但举手投足间气势尽显,手下黑衣汉子唯其马首是瞻,毫无异言。

近十名黑衣汉子或取薪,或寻油,或锁门,各自忙活开来。

驿馆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一如既往的沉寂无声。

但很快,眼前安详的驿馆便火光冲天,烈火熊熊。随着火势蔓延,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火声,霎时间竹木成碳,房屋倒塌,眼前已是一片火海。

火光下的黑夜如同白昼,耳边的熊熊火声却似惊雷,火海中昏迷伏倒的官军没有一丝反抗,甚至连呼喊声都没有,就消逝成灰。

看着眼前火海,诸葛宣于没有一丝怜悯。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黑衣汉子,轻轻道了声:“多谢。”

在中年汉子的催促下,一行十余人策马狂奔而去。众人昼伏夜行,足足奔了四夜才抵达“徐宅”。

中年汉子姓徐名胤,乃宕渠郡封县一丝绸商贾,在县中经营着布匹生意。虽非富可敌国,但足称裕饶富足。

徐宅坐落在封县郊外山脚处,并非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所在,却有一番破败景象。此处人烟稀少,清幽寂静,倒是窝藏犯人绝佳之所。

按徐胤所说,为商者,本就是下品微民,不为世人所敬重。若欲立足于世,须得使人敬之。

故而徐胤乐善好施,广散家财,广结贤士,宅中多忠义之士往来,与一般商贾大相径庭。

貌似奸商,实是义士。

既脱虎口,更有徐胤多方照料,诸葛宣于三人自然安稳住下。从成都城死里逃生,又在驿馆虎口脱险,若不是有徐胤相救,自己难逃阶下囚的命运。只要能逃得性命,不被官军抓获,三人何处都去得。更何况徐胤甘冒杀身之祸收留三人,实乃忠义之士。

逃至徐宅后,三人不敢出门露面,甚至极少与人言谈。好在徐宅中人皆是徐胤心腹,或知其身份密而不告,或不知底细而毫不怀疑。在徐宅安居月余,外头虽查得严,但官军一无所获。

诸葛宣于精通周易八卦、占卜相术,时常教导徐胤二子古今杂学;张实、张敬兄弟勇力过人,弓马娴熟,时常与宅中壮汉围猎较艺;徐胤怜阙陵惨遇,不使其充当杂役,而是令其与二子一起受教。

在徐宅一住便是一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