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安的篝火燃了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分才渐渐熄灭。沈轻舟不管夜晚有多么喧嚣,依旧蒙头大睡。不过也没能休息多久,大约在三更天时,村里的老公鸡便扯开嗓子乱叫,鸡鸣声震天动地,成功的让沈轻舟对一只鸡起了杀心。
死撑着挨到天明,那老公鸡终于不再鸣叫,可沈轻舟刚侥幸了一会儿。村里的其他公鸡相继发难,还没等到沈轻舟起床,顾万山又些推开了门。
“醒了?那就收拾收拾走吧,再晚村民就起了。”顾万山背了个大包袱,将昨夜村民送的东西全带上了。
“这还太早吧!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再走?”
顾万山拉起沈轻舟,把乱七八糟的外衣放在床上。趁他刚起床懒得动,拎起湿毛巾便向沈轻舟的脸上擦去,给他一顿折腾后才放开。
“你可真是个老妈子……”沈轻舟不满的嘟囔着。
“老妈子专治小屁孩。”
沈轻舟闻言瞪了他一眼:“唠唠叨叨,看以后还有没有姑娘嫁给你。”
“一般的姑娘哪能入得了我的眼。”顾万山靠着门框眯起了眼,“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位沈姑娘这样的呀。”
顾万山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枕头砸了脸,沈轻舟轻轻一跃就蹿至顾万山面前,挥起一拳便向顾万山的脸捶去。顾万山转身就跑,让沈轻舟着一拳落了空,砸在了门框上。
顾万山一路狂奔跑至马房,骑上马便飞快逃走,一直跑出村子。沈轻舟也不甘落后,追着他便冲出了抚安村。此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但也算看得清楚,两人驾着马飞快穿过密林,惊起一群飞鸟。顾万山抬起头,看着飞鸟渐渐飞向天际,忽然听到了几声鹰鸣。
二人齐齐抬头看着天上飞过两只苍鹰,鸣声凄切,在不远处的山头上盘旋着。
“这里还有鹰啊?”沈轻舟见这东西的次数太少了,觉得有些新奇。
“家养的吧,闲的无聊放出来玩玩。”顾万山满不在意地说着,“说不定啊,那些富贵人家养只鹰就是为了骗你这样的小孩儿。”
沈轻舟说不过他,只得动手,可左翻右找也没拿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好拿着包起来的落刹捣了他一下。
“这什么东西?这么大的物件儿,见你背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拿出来过。”顾万山拿过落刹研究了一下,发现沈轻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包的,让他怎么也没法找到打开的方法,“这个怎么打开呀?”
他将剑送了回去,只见沈轻舟简单粗暴地撕开了包裹的布条。
“……”顾万山可算是见识到了,绝对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揣测沈轻舟的心思,这小孩儿压根儿不走寻常路,也不知任其发展下去要长成个什么玩意儿。
“落刹?”顾万山看着剑鞘上写的飞扬跋扈的那两个字,他见着那普通的剑鞘和古朴的剑柄,心中也有些奇怪,“是把上了年头的剑,怎么来的?”他还未拔开,便感受到了那股沧桑感,这这把剑定是哪位功力深厚的大人物留下的,普通人的剑可不会是这般样子。
“捡的。”沈轻舟也没说是怎么捡的,不是他不愿,而是那过程太过离奇。他认为,就算说了顾万山也不一定信。
“那……你还真是好运气啊。”顾万山一阵无语,他便拉开了剑鞘。同沈轻舟一样,刺耳的嗡鸣声像要穿透他的耳膜,“什么玩意儿,你怎么捡了把这个?”
“这么刺耳的嗡鸣声也是少有,应该是这把剑斩杀过太多冤屈的人,积怨已久让它成了把凶剑,又附上了封咒使怨气难以释放,一般人是用不了的,你带着它干什么?早些扔了吧。”顾万山扫了一眼剑身上的花纹,将剑合上。
沈轻舟不语,他倒是想扔,可这把剑也不是真的能随手扔了的。要认真找个地方存起来,处理不当还可能引起祸患。
“我认识个朋友,可你帮你处理了,还能……帮你找个顺手的武器。”
“当真?”沈轻舟双眼放光,他也不能一直用着暗器,到底是有太多不便之处。沈家暗器虽然灵巧但杀伤力毕竟有限,沈轻舟用暗器的本领也不算强,平时搞个偷袭还是可以的,和人正面冲突却是占不到上风。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我那位朋友行踪不定,又拖家带口的,我先试着联系一下,怎么也得过了年才能见到。”顾万山算着时间,短期内是联系不到了。
“也不错。”反正沈轻舟也没有经常和别人动手的打算,一时没有武器也无所谓,“那要是联系上了,我们该去哪儿找他?”
“前些年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还有仇未报,一直和人在江如一带游历,近些年却突然听到他成亲,还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顾万山想起江湖上那些真假参半的传闻,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了,省的他又开始纠结了。
“有仇未报?什么仇啊?”
“小孩子家家的,关心别人的事情干什么?”
“切,那他很厉害吗?”
“也算是吧。”顾万山想着那人年纪轻轻便能与当时的高手抗衡,也算是能人一位了,“他年少成名,如今江湖上能称得上高手的,大多是些凭着年纪大内功深厚的老王八,他也算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了。”
听着顾万山的描述,这位朋友在沈轻舟心里的形象应当是风光霁月的。就算不是相当潇洒的人物,也应该是像他大哥那样子。
“那他的妻子呢?”
“妻子?那也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坑蒙拐骗什么都会。”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沈轻舟一眼,握住了缰绳,淌过了溪水,又对着沈轻舟说,“不过没你好看!”
沈轻舟闻言驾着马直接跳到了溪水里,溅起的水花波及到了顾万山。
顾万山的马匹不满的甩着脑袋,“脾气还挺大。”
他摸着马的鬃毛,也不知道在说谁,不过一人一马都听到了这句话,马匹首先发难,险些将顾万山掀下去。
“我还有事要问你。”沈轻舟看着顾万山在马背上张牙舞爪,浅浅地笑了,这似乎还是他见到顾万山后的第一个笑容。
“什么?”顾万山忙着看美人展颜,压根儿就没注意到美人说了些什么。
“我还有问题想问你,”沈轻舟认真地盯着顾万山,“为什么林文突然就死了?”
林文死得实在太过蹊跷,神沈轻舟虽然见识浅,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顾万山身手不一般。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所用的功法所不同。”顾万山理了理衣襟,郑重其事地摸出了折扇,“我这功法是我娘传的我的,可使内功收放自如,张弛有度。又如和风缓缓,有疗神养伤之效,名为……随风去。”
“随风去?我还且休住呢!你说不说!”沈轻舟拿着一条树枝佯装利剑抵在了顾万山肩上。
“少侠饶命!”顾万山双手抱拳,向沈轻舟微微欠身,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功法的的确确是我娘传给我的,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只是在掌风最初接触时,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内力会钻进去,让人后知后觉,由内向外而感到不适。林文也是大意了,这才中了招。”
顾万山示意沈轻舟伸出手,他暗自运气,轻轻一掌拍向了沈轻舟的手腕。正如顾万山所言,沈轻舟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但顾万山的手掌离开后,他的手腕仍有种被内力包裹感觉。不过一会儿,钻心的疼痛便从腕骨里传来。顾万山轻抚过他的手,疼痛这才消失。
“这叫暗恨生。”顾万山看着沈轻舟一脸狐疑,接着说,“没骗你的!”
“那我怎么没听说过?”
“暗恨生是一个江湖侠士独创的功法,但他的后代稀少,只有一个女孩儿,那便是我娘。后来我娘嫁人,便想过安定的日子,于是退隐江湖,在我祖父去世后,我娘不忍家学失传才教给了我。”
顾万山告诉沈轻舟的所有都是真的,只是他说的并不完全。暗恨生确确实实能人由内而外的感受到钻心的疼痛,但顾万山与林文实力相差太大,暗恨生的绵柔之力很容易被发觉,林文也能轻而易举的化解。更何况顾万山的暗恨生根本不足以强到林文当场横死,就算任其发挥到极致,林文最多也是痛得严重一些。
真正让林文死掉的还是顾万山后来那看似轻微的一掌,强行扭转了在林文体内留下的几缕内力,直接让其在筋骨处炸裂,让林文筋骨断裂而亡。临死前,林文自然是认出了这种武功,也认出了顾万山是谁的后人,所以那一眼才会格外的怨恨,死的也格外的不甘心。
顾万山早就熟知暗恨生的能力,以他现在的本领,面对一些功力深厚的前辈最多也就是一只蚂蚁,而他能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还多靠他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扭转暗恨生的作用。
不过,沈轻舟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暗恨生兴盛的时代已经是他爷爷那呗的事儿了,就连沈历也只是有所耳闻而已,更不用说沈轻舟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