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残钩是江湖上的一个流派,并不特指指哪个人,但江湖上公认最厉害那位是可以直接以此称呼的。
这一派并不像其他帮派那样有个固定的地方,最初只是一群浪迹天涯的江湖侠士聚在一起,东拼西凑地弄出来个帮派名字。近百年了,依旧没有个像样的遮风挡雨的地方,若大的帮派,混得不如个土匪窝,不过好歹有独门技艺傍身。
这一派人所有的便是一副抓钩,抓取抢夺都是小本事,用得好的就像自己身上长了双鬼手一样,出入无声,瞬息之间开膛破肚,夺人性命都不是难事。
像都获这等人物,更是将鬼爪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方才还见着这鬼爪被他握在手中,不过眨眼的功夫,连残影都没有,鬼爪就逼至面前了。
“前辈不守规矩,还没开始您就动手了。”顾万山见都获率先出手,他便急了,虽然知道像都获这样的江湖老手,想让他守约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不要脸,一开始就不按套路出牌。
幸亏沈轻舟也是动作灵敏的人,当即向后一滑,撤到了主街上,几道黑影顺手甩出,叮叮当当地与鬼爪撞在一起。都获拉回鬼爪,也抓回了几枚乱七八糟的暗器。
“都获前辈,这暗器贵着呢,打完后您能还给我吗?”顾万山是在故意扰乱都获的心神,好让他打起来没那么顺遂。
听都获方才那语气应当是不屑于裴不渡之流为伍的,而顾万山也听说鬼爪残钩虽只是一帮江湖散侠,却也是正道人士,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做什么为祸江湖的勾当。都获如今也算是其中的头号人物,又怎会明知故犯。顾万山想着绝不可能是飞隼与鬼爪残钩混在了一起,要么都获是专门来寻仇的,要么就是鬼爪残钩受制于人了。
之前,李之平说西边不太平,这些多半与飞隼有关,恐怕是飞隼的人拿住了鬼爪残钩的什么把柄,才让都获不得不这么做。
顾万山思前想后,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些。正当他准备继续推敲一下事情的来由时,鬼爪一甩,把那一把暗器飞向了顾万山。
暗器擦着他的脑袋而过,差点把他的头刺成个簸箕,原本还活蹦乱跳的,现在一吓就成了鹌鹑,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里。
“轻舟,小心有毒啊!”尽管如此,顾万山也不老实,依旧出口提醒。
或许都获得武功比起裴不渡要逊色的多,但与崔成妆和碧君夫人相比,确实高出他们不少。沈轻舟虽不知他到底有几斤几两,但从这短暂的交手中也能试探出个高低。
这绝不是他能对付的。
因此,顾万山和沈轻舟都没有与对方真刀实枪地比个高下的打算,沈轻舟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等到龚明处理完那几人赶到后,再一起动手。
毕竟,有条件群殴为什么要单挑呢。
鬼爪一收,另一端的宽刀飞了过来。虽然没有鬼爪轻盈,杀伤力却更大。宽刀迎面而来的那一刻,从前在裴不渡身上感觉到了那股压迫感再度出现,一时间沈轻舟竟不知作如何反应。
好在,手比脑子更快一点。
两把寒月一起出鞘,接住了这一记重击,寒月闪出的光亮成了极耀眼的存在。
宽刀一击未成,鬼爪接着迎上抓住了寒月的薄刃。沈轻舟握着寒月,都获扯着鬼爪,二者僵持不下。
“都获前辈,您这抓住了人家的兵器还怎么打呀,让人苦手空拳地去接你的鬼爪吗?”顾万山真是一点儿也不怕死,刚刚那一顿恐吓算是白做了。
沈轻舟觉得自己力有不足,手中这把寒月要被夺走了,突然挥起另一只向锁链砍去。这锁链与鬼爪亦是同一材质的,但是却不如鬼爪那般坚硬,况且还是寒月这等削铁如泥的利器,只怕不出几刀锁铁就要断了。都获见势头不对,连忙撤回了鬼爪。
“小崽子,古灵精怪的,不按套路出牌,还真有你们沈家的样子。”都获遭了这么一下应当愤怒才对,可听他的语气,却有几分夸赞的味道在里面,真让人琢磨不透。
“前辈谬赞,区区……”
“关你什么事!”都获一声怒吼,喝住了顾万山的废话。
顾万山一缩脖子,继续窝在角落里,小声嘟囔着:“他迟早是我的,自然关我的事。”
这话不知都获听没听见,反正沈轻舟是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回头骂道:“闭嘴!”
顾万山终于老老实实地把嘴闭严了。
都获再度出手,而沈轻舟就像看准了一样,专门挑着锁链下手,寒月挥得极为顺畅,有一节的圆环上出现了一个小缺口,虽然只有一处细微的缺口,却也算成功了一点。
“好!”顾万山一人营造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全当沈轻舟与都获二人正进行着一场极为有趣的表演,而这唯一的观者也看得不亦乐乎。
沈轻舟的眼刀也接着送至。
顾万山搓了搓手,缓缓放下。
“小崽子,我有一个建议,咱们把他干掉怎么样?”都获手中动作未停,看着沈轻舟,往顾万山的方向一指。
“不行!”沈轻舟脱口而出,顺带着又是一刀挥向了锁链。
“为什么?这玩意儿这么烦人,可真是聒噪。”都获的鬼爪在前,而又抽出腰间佩剑刺向沈轻舟。
“留着路上当盘缠。”
闻此言,都获用略带同情的眼神看了顾万山几眼,手中剑与寒月相接,擦起一片火花。沈轻舟左手一转,另一把寒月缠住了鬼爪,刀尖穿过圆环空隙,鬼爪和锁链一起被钉到了路边的木桩上,只持着一柄寒月与都获缠斗。
寒月刀刃虽薄,却一点未见劣势,反而极为巧妙,略有一丝缝隙照顾不到,寒月便能趁机而入。
“你有好好的暗器不用,却非去用什么刀,你家里人知道吗?”话虽如此,都获却觉得沈轻舟这刀用的不错,沈家武功本就变化诡异,让人难以琢磨,沈轻舟更是将这一点用到了刀上,虽然还不成体系,但已具雏形,俨然有形成一套刀法的趋势。不过沈轻舟没有心思钻研这个,他想的只是让自己怎样尽快取胜。
比起归旭那样的,果然还是寒月这种灵巧的小刀更加应手。
而都获用剑并不比用鬼爪厉害,几招过后都获隐隐占了下风,虽然也用得极其巧妙灵活,但在沈轻舟的攻势下却招架不住。
长剑刺向沈轻舟,恰好将他逼只寒月钉着的木桩,鬼爪落地,另一把寒月也回到了沈轻舟手中。两把短刀相互配合,割出一阵刀刃旋风,缠着剑身直奔都获而去。握着剑的手上立即出现了一圈细细密密的刀伤,刀口不深,但数量之多却令人咋舌。
都获以迅雷之势收回鬼爪,迅速向沈轻舟掷去,得了鬼爪的都获如鱼得水,不出几下,便将沈轻舟逼至死角。寒月相叠架住鬼爪,但此时都获却来势汹汹,一把将两柄寒月一起夺下。没了寒月的沈轻舟纵身一跃,跳上墙头,数十把飞刀脱手而出,银光一闪便没了踪迹,转眼间已至面前。
不过只是看着唬人,轻松几下,都获便将所有的飞刀斩下。再看向墙头时,那处已没了人影,转身一看,顾万山居然也不见了踪迹。
都获一阵气闷,转着鬼爪在主街上来回游荡。
忽然听到一阵刀剑相撞的争斗声,想必是其余几人撞上了沈轻舟,正欲赶去,争斗声便停了。飘出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吓得院子里的狗都不敢乱吠。
都获正犹豫着要不要趁这会儿前去偷袭,而那人却已从巷中出来。
鲜血顺着刀刃划向刀尖,滴落到地上,来人转动刀柄,将漆黑的刀刃正对着都获,这人可不是沈轻舟,而是龚明。
龚明脸色阴沉地走向都获,先前人的鲜血溅落在他的颈侧。纵使他面容英俊,此时也有几分形似厉鬼,都获虽不认识他,但从气势上就觉出了不同。眼前这人像只蛰伏的猛兽,与他一比,沈轻舟不过是只扑棱翅膀的小家雀。
龚明刀名为夺雁,是他师傅还健在时亲手为他锻的。自从他与李之平归隐后,夺雁也搁置不用,只有偶尔会拿出来擦拭一下,如今再度出鞘,起初还有些生疏,亲手杀了几人后才越发顺手。
只是他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想李之平也应持刀在他身侧的。
“阁下是哪里人?”都获见他气势不烦,自己虽有一战之力,但毕竟他的目的不为此。
“本地人。”龚明剑眉一挑,流露出几分孤傲。
“我与阁下素无冤仇,阁下为何挡道?”都获见对方语气不善,自己也变得火药味十足。
“扰我夫人清净了。”话音刚落,龚明提刀而上,迎着都获首级砍去。
都获脚步一撤,长剑便接上了夺雁的一击,发出微微嗡鸣,似乎要受不住这迫力。
而刚刚逃脱的沈轻舟与顾万山正趴在墙角看着二者相斗,如龙似虎,相持不下,一时难舍难分。沈轻舟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如此冷静的男人居然会为了李之平放下江湖豪情,一心为他。沈轻舟心中不仅感叹这种情情爱爱的当真如此神奇,他偏过头去看了看同样趴着墙头的顾万山,对方正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沈轻舟原本有几份撼动的心彻底冷静下来,心中想到:“算了,指望他,公鸡都能下蛋了。”
转眼间,二人间的争斗愈演愈烈,仿佛前几招只是简单地试探,龚明的招式豪气十足,乍一看以为破绽百出,其实一招一式都顾虑周全,没有丝毫疏漏。与他一比,鬼爪越发出奇,所到之处的角度十分刁钻,而姿态千变万化,很难让人想到下一秒鬼爪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夺雁刀面极宽,犹如重尺,鬼爪想夺它基本上是天方夜谭。都获深知这点,便次次都绕夺雁,直接袭击龚明要害。龚明开始时不慎被鬼爪蹭到肩头,那处的衣物立即腐蚀殆尽,就连皮肉也送到了波及。他这边受了伤,都获也未好到哪里去,被夺雁重重一拍,看上去虽然面色如常,但内脏里却翻江倒海。
两人激斗相搏的正痛快呢,几枚飞镖破空而至,直奔都获而去。
背后偷袭虽为江湖人士不齿,但不齿归不齿,和命相比一点脸面算什么,况且若偷袭成功了,这事又有谁知。
发出这几枚飞镖的可不是沈轻舟,而是顾万山。
顾问山从沈轻舟腰间摸出一把飞镖,想都没想便掷了出去。没想打中都获,只是想扰乱一下。
都获侧身一避,躲过飞镖,正想回头破口大骂,是哪个人那么阴险。未等开口,龚明便提起夺雁一击,都获真是有怒气也无处撒。都获大骂一句:“有本事你出来光明正大的打。”
沈轻舟纵身一跃,把顾万山扔在墙头上,从半空落下时,几十枚银针一起发出。到了沈轻舟手中,这暗器仿佛活了一样,变着法儿地向都获飞去。
“打自然是要打的,不过单打独斗哪能比得上三打一呢?”
顾万山从墙头落下,不慌不忙地加入了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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