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楼阁里那几人将话题胡扯到了千里之外,沈轻舟此刻也无暇顾及,只是应对眼前的人就足够他劳神了。和李长风一比,钟曼儿的剑术仿佛是三岁小孩儿拿着木棍瞎比划。
面对李长风,沈轻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
二者侧立许久,眼见台下的观众都有些烦躁了,沈轻舟才按耐不住,率先动身。沈家身法,变幻莫测,而沈轻舟一路历练,更是如同鬼魅。可李长风偏偏每次都能将长剑刺向沈轻舟的方向。不过片刻,沈轻舟已数次逼近,又因对方的剑锋而被迫放弃。李长风手中的剑就如同装上了指南针,一刻不停地指向沈轻舟这块磁石。
沈轻舟又一次被逼至石坛的边缘,他借着石坛的棱角发力,腾身至半空,反手抛出几枚如同牛毛般细小的银针。
银针仿佛无形,台下观众只见沈轻舟抬手一抛,却并未见到有什么东西离手。而后“叮叮”几声,所有的银针都被李长风打落,直直的刺入了地砖缝中,观众们这才觉察到,原来沈轻舟使用了暗器。因此,更几人确定沈轻舟的出身。
引以为傲的暗器被轻松打落,沈轻舟的心不由得颤动几分。他在怀疑自己的实力,同时也更加确信自己不足以成为眼前这人的对手,而李长风依旧一副不论外事的冷漠样子,单手执剑不依不饶的锁定着沈轻舟的方向。
就算是个心思能绕出花儿的灵巧人物一时也难以破开这僵局,又何况是沈轻舟。他只能四处躲闪,而每至一处李长风的剑便会立刻送至,让人一刻也不得停歇。沈轻舟甚至觉得李长风的剑专门克他的家的功法,不然怎么会如此难缠。
不过,却并非如他想的那样。李长风的剑术是他师傅一手教出来的,和沈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如若非要扯上点什么关系,也只能是二者都还是一个“快”字。沈家的功法为轻功之首,身法轻快,难以追踪那是必然。而李长风的剑术同样是快,却还具有非凡的攻击力,灵巧迅速,令人防不胜防。二者相遇,若要真分个高下还是要落到人身上。
要是此时与李长风对阵的是沈历,那不管他的剑有多快,攻击力有多强,都难伤及沈历。不过此时与李长风对阵的是沈轻舟,与沈历相比,或许看上去他们的动作同样敏捷,但沈轻舟毕竟年纪尚轻,与沈历这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狐狸可不一样。
沈轻舟再一次试图想用自己的速度取胜,翻身直冲向李长风,大有鱼死网破之势。而李长风比他快。他还未靠近李长风,李长风的剑便格挡在前。随后眼前却不再见沈轻舟的身影,李长风只觉得身后气流旋转,人还未曾转过去,剑竟然便挡在了身后。“铛”的一声,将沈轻舟用来偷袭的回旋镖打了回去。侧身长剑一滑,剑锋直逼沈轻舟而去,沈轻舟躲闪不及,直接被撕破衣服划伤手臂。
沈轻舟几乎没伤到李长风,而自己却被李长风折腾得上蹿下跳。离家这么久,沈轻舟第一次被人逼得如此窘境,要是换了旁人可能就认输下台了,可偏偏沈轻舟想在试一试,就算战胜不了李长风,他也想知道自己与李长风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纵使二人的身手再怎么敏捷,缠斗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沈轻舟,速度已经降低了不少,就连身上各种暗器也用的差不多了。沈轻舟他身上还剩最后一把匕首,虽说是匕首,却比寻常的也小了不少。看作略大一点暗器也不为过。
沈轻舟暗暗舒了一口气,反握着匕首刺向李长风,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将其掷出,而是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李长风本想着沈轻舟已是强弩之末,不会再有什么花招,缠斗了这么久,也是时候送他下台了。而这次他挡住沈轻舟后,沈轻舟并没有后撤,而是顺着他的剑,将匕首前推,旋着匕首便向他执剑的手割去,在他的手背上迅速留到了一道伤口。
伤口虽然不深,可手背肉薄,疼起来一点也不次于其他地方。李长风飞快撤剑转向,挑起一个剑锋向沈轻舟刺去。沈轻舟反攻为守匕首“铛”的一声,将剑抵在了身侧,一个回旋手中的匕首便在李长风肩上划了道口子,不过这次只割破了衣物,并未伤及骨肉。
沈轻舟总算是在李长风手中讨到了好,但他心中也明白自己不是李长风的对手。然而这种小伎俩用多了,一眼便会被看穿。只怕是不等他用第三次,李长风便会一剑挑了他的匕首。
如沈轻舟所料,李长风的剑直逼他的手腕。沈轻舟迅速后撤拉开距离,一脚踢向了他的剑,借着力度翻身而起,踢向李长风的一下未中,几个后翻落地。而在沈轻舟落地的那一刻,肩上一重,李长风的剑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输了,下场吧。”
沈轻舟虽心有不甘,但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他起身向李长风拱手:“多谢指教。”
而后,李长风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交给沈轻舟,说道:“这里有我要找的人的画像和一块玉佩。若有一日你寻到了画像上的人,便将向观茫峰发信一封,顺便将玉佩送回。”
“观茫峰?”沈轻舟印象中可没有哪个江湖流派在这么一个地方。
“对,那里是我家。”
“你会回家吗?”
“暂时不会。”
“那你怎么会收到书信?”沈轻舟心中略微有些羡慕,这人和他一般大的年纪居然可以随意离家。
“只要信送到了,自然会有人收着。”
沈轻舟记下了这个地方,又反复确认这确实是个不知名的地方。难不成李长风如此精绝的剑术仅是个半吊子的师傅教出来的?沈轻舟应下了这些事,便向李长风道了声告辞,转身离了石坛,踩着柱子翻上楼阁。
而李长风看着沈轻舟身影离去后,竟也下了石坛,全然不顾观众们是多么诧异,他径直向城外走去,围观的人群自然而然的闪避出一条道路,虽然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他。
沈轻舟跃上楼阁见到顾万山身边围着许多人,心想这家伙果然闲不住,只知道用嘴皮子四处哄人,他走到顾万山身边,向众人拱手作辑。而后对着顾万山说道:“输了。”
顾万山自然是知道沈轻舟会是这幅样子,也没做出什么安慰的动作,拉着沈轻舟便向他介绍其他几人。在座的各位都是江湖人士,也不注重什么繁文缛节,点个头便算认识。
这几人中最令沈轻舟感兴趣的不是行云阁阁主白沐之,而是顾万山的五哥,顾企。沈轻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换,他实在想象不出同一个爹是怎么生出这么不同的两个人。顾万山在沈轻舟眼里,简直成了流氓的代名词,整天除了胡扯,便没有其他正经事,而眼前的顾企却完全不同。
虽然二人的的确确是兄弟,但长相并不相似,只有顾企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与顾万山略有几分相像。不过,两人同样是站着,一个如世家公子,有些轻佻之意,而另一个却站姿如松,不曾有一处不规矩。
顾万山自然不知道在沈轻舟心中,已经将他和顾企做了一番比较,而比较的结果似乎不容乐观。他依旧在和白沐之谈论着些江湖传闻,他们也不在乎传闻的真假,只不过是图个乐子。
在楼阁中,四人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街市都已经散干净了,石坛上也仅留下了白日比试中的痕迹。沈轻舟早就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连最终怎么回客栈的也不清楚。顾万山和沈轻舟离开后,顾企也早些离开了,只有白沐之和常行留在那里。
“师兄,不走吗?”常行将桌面上的杂物简单地收拾了,留下一把碎银子,“顾将军已经走了。”
“阿行,你想出去看看吗?”
今夜是十五,可月亮却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连同白沐之的神色也有些晦暗不明。
“……”常行不语,他不明白白沐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赶他出去吗?
“出去看看……认识一些像沈小公子,李长风那样的人,你愿意吗?”
“我不知道……师父只让我保护好你。”
“阿行,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你有自己的未来,更何况,我的身边还有顾企……”白沐之颔首,他觉得常行是不能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常行总有一天会离开的。他武功就算不能与高人前辈相比,但在年青一辈中也算是卓绝,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一直在他身边当一个护卫。
“江湖广阔,你看沈小公子不也因此离家出走吗。你应该出去看看,做你想做的事,遇见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