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分分的养了三天伤后,顾万山才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不是沈轻舟,而是沈轻峰。
顾万山打量着沈轻峰,对方也正看着他。他想这人既然没有杀了他,应该不是飞隼的人,他挣扎着坐起身,身子一动,全身都酸疼,对方没有帮他,冷眼看他笨拙的坐起。顾万山抱拳:“多谢阁下相救。”
沈轻峰随意地摆了摆手,说:“不用多谢,给钱就行。”
“啊?”顾万山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这人看着也不像穷苦人家,怎么这么缺钱。
“嗯?有问题吗?”沈轻峰挑了挑眉,问道。
“没有,敢问阁下府邸在何处,日后我遣人送去。”
“鹰台城外群山。”
“敢问是哪处?”顾万山一听到鹰台就想着,沈家不也在那吗。
“你自己找找吧。”
鹰台城外哪有什么山啊,最多也不过几个土包。
顾万山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忍着性子问道:“不知阁下救我时可见到一位小兄弟,他也是鹰台人。”谈起沈轻舟,顾万山的心情才好了些。
沈轻峰见他终于说到了沈轻舟身上,心里一阵冷笑,脸上表情却不变:“哦,你说那个长的不错的小伙啊,他命不好,可惜了......”沈轻峰说着说着就没了声,但意思已十分明了,“我见你把他护的死死的,不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顾万山的脸上本就没有什么血色,一听到沈轻舟的消息,整张脸死气沉沉的,“我和他......”
沈轻峰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顾万山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也把他吓了一跳。
“大哥!”未及进门,沈轻舟就叫到。
一推门,却看到顾万山已经醒了,什么大哥也不管了,立即跑到了顾万山床前,拉住他的手:“你醒了。”
顾万山的泪还没落下呢,这人就活蹦乱跳的到了他的面前。
他上辈子是救了佛祖一命吧。
“轻舟,我......”顾万山看着沈轻舟,要是没有某个煞风景的人在,他一定会将沈轻舟抱在怀里,说说他当时的心情。
沈轻峰本以为蒙顾万山这事败露了,会弄得他很尴尬,结果两人没一个把他放在眼里的,逼着他敲了敲桌子彰显自己的存在,
听到这声,沈轻舟立即放开了顾万山,刚刚他从苏元芷那敷完药回来,苏元芷让他告诉沈轻峰什么来着?沈轻舟给忘了。
“久仰沈公子大名。”顾万山再次行礼。
“得了吧,顾万山,你这么久仰我的大名,也没见你在明州城时拜会过我。”
顾万山和沈轻峰同在明州城那段日子里,早就听说过对方,两人在街市的闲话里都是年少有为的侠客。不过在沈轻峰眼里,顾万山就是一个不知道从那出来的富家少爷,仗着有几个闲钱招摇撞骗。在顾万山眼里,沈轻峰则是个空有本事的江湖子弟,办事不带脑子。
两人愣是谁也瞧不上谁。
“沈大公子诸事繁多,就算我拜会了,您也不一定有时间啊。”
沈轻峰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轻舟,既然顾万山已经醒了,我们就回去吧。”
“大哥,他这刚醒,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路上自会有人照顾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沈轻峰早就想到他会来这一套,一天前就雇好了人,只等着顾万山醒呢。
沈轻峰看着两人在一起,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过沈轻舟。
“啊!”沈轻舟惨叫一声。
沈轻峰想着可能是扯着沈轻舟的伤了,赶紧松开了手。
顾万山先人一步,把人带到身边:“怎么样了?”
沈轻舟向顾万山眨了眨眼,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如此机智。
“大哥,苏姑娘不是说我不宜奔波吗,我们再等几天吧。”
沈轻峰拽的那一下是真的扯到他伤口了,只不过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夸张。
“好吧。”沈轻峰关心则乱,连这么拙劣的演技都没看出来,想着苏元芷的确说过这话,他便答应了。
沈轻舟看看沈轻峰,本以为他会出去,可沈轻峰就在他的注视下坐下了。让这两人什么都做不成。
“大哥,你不出去吗?”
“去哪?”沈轻峰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赖在房间,看看他两个干出什么来。
“去苏姑娘那里,帮帮她的忙,不好吗?”沈轻舟费劲心思的想把他大哥弄出门。
沈轻峰不理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壶,在茶杯里倒上一层浅浅的茶水。端着茶杯晃了晃,茶香飘逸,在屋子里散开,就像沈轻峰现在的态度,盘踞在屋里不肯离开。
“不知齐王殿下下一步打算如何?”
前一段时间,沈轻舟在和他说这些事的时候刻意的避开了顾万山的身份,只说他父亲是朝中重臣。
而现如今沈轻峰却直截了当的说出了齐王殿下。
不过,沈轻峰既然知道他贵为一国的王爷,刚刚却那般态度对他。
顾万山听到他这么称呼他也是有些不适应,他在宫中,那些奴才婢女毕恭毕敬的叫他一声王爷,远在江湖,旁人或许称他一声“顾公子”,或者愤怒的叫他一句“顾万山”,还未曾有人用这么不在乎却又十分郑重的态度叫他“齐王殿下。”
就连沈轻舟这么叫他时也是半开玩笑的说。
“回京都。”
“想必刚刚齐王殿下也明白我的意思,轻舟不能跟你回去。”
顾万山点了点头,看向沈轻舟:“我知道,那烦请沈大公子帮我照看好他,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回去找他。”
“齐王殿下说错话了吧。”沈轻峰面色不善,“沈轻舟是我们沈家人,我照看他是应该的,又说什么‘烦请’呢?”
沈轻峰和顾万山之间激烈的斗争,沈轻舟是看不出来,不过还是能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但他的重点没有放在这上面,而是,在想顾万山的意思,两人当着沈轻峰的面眉来眼去,全然不把沈轻峰放在眼里。沈轻峰刚想说什么,苏元芷就推门进来了。
“我刚刚让小公子来找你,你也不出来。”苏元芷有些埋怨的说道。
“什么?他刚才没说啊。”
苏元芷没有理会他说什么,看向了顾万山:“顾公子醒了,我先给你把把脉吧。”
说罢,顾万山便伸出了手。
“还是有些体虚,顾公子还要好好调养。”
“多谢苏姑娘。”
苏元芷对着他一笑,拉着沈轻峰出去了。
这人终于走了,顾万山松了口气,抱住了沈轻舟。
“你知道我晕过去前又多害怕吗?”此时也只有怀里的人能让顾万山安心。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沈轻舟揪着刚刚他说的那句话不放。
顾万山顿了顿,刚刚的语气消失不见,语重心长地说道:“轻舟,如果我出了事你就……”
“你就怎么办?你要是敢说下去,我这就送你阎王殿再走一遭!”沈轻舟这几天可算是体会到顾万山以前的心情了,恨不得替他躺着,可刚醒来没多久,顾万山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顾万山从前万般不愿这样做,可真真正正的鬼门关走了一圈,就越发惜命了。他自己的的还没有那么重要,他只怕沈轻舟会被他连累成一个下场,黄泉路有心上人作陪,看上去好像不错,可顾万山更希望沈轻舟能安安稳稳的活着,顺便,把他忘了,活得开心一点。
被沈轻舟这么一恐吓,顾万山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了。
毕竟他还是惜命的。
“顾万山,我沈轻舟,生也随你,死也随你。你要是敢把我扔在这,用不着别人来,我自己先动手解决了你!”沈轻舟抓着顾万山的衣襟,声音越说越委屈,他都想陪顾万山去死了,这混蛋还想让他回去。
说到最后,沈轻舟竟哭了起来。
别的美人哭,要么落泪无声,要么手帕拭泪,小声的啜泣,沈轻舟哭起来一开始还正常,红着眼瞪着顾万山,任凭泪珠落下,让人心疼。后来就只能用鬼哭狼嚎来形容了,一边用袖子擦着泪,一边哇哇叫着,好在顾万山心疼他,要不管他是谁早把这人赶出去了。
这种哭法,顾万山只在四五岁的孩子身上见到过。不过沈轻舟也是孩子,不就大了十几岁吗。
“小祖宗啊,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这么说了,别哭了别哭了,哥哥知道错了。”顾万山把他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可一点效果也没有。
“我以后去哪我也带着你,好不好,小宝贝啊,我知道错了。”
顾万山哄来哄去都没什么用,沈轻舟的鼻涕眼泪全粘在了他的衣服上,顾万山丝毫没有嫌弃,干脆吻住他。
沈轻舟挣扎了几下,没了声音,可眼泪还是流着。
苏元芷与沈轻峰在门外说事,听到沈轻舟那豪迈的哭声,沈轻峰就想进去。
苏元芷拉住了他:“你别进去了,有什么事,他们自己解决吧。”
听了她的劝,沈轻峰也就不再做这打算,反正沈轻舟是要回去的,哭的再惨也没有用。
绵长的一吻结束,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你说的是真的?”沈轻舟的气还没顺,一边打着哭嗝,一边问道。
“真的真的,我再也不说这话了。”顾万山竖起三根指头,对天发誓。
而门外的沈轻峰还在想,这次哭的这么惨,沈轻舟又要闹几天别扭了,盘算着该怎么哄他,全然不知两人在密谋着半夜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