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松开我了吧。”安鹤之轻拍着宁晟的后背,神色略微严谨些。
宁晟恋恋不舍地松开他,他现在当真是被安鹤之拿捏得死死地,对方细微的一个表情就能牵动他的心情。
可能当真是没救了吧。
不过,这种被安鹤之拿捏得感觉,甘之如饴。
安鹤之静静地瞧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想了想,还是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扰乱心魂的事情放过去吧,没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只不过,其他的事情也不是只言片语就能够讲明白的。
这实在是把安鹤之搞得头疼。
“到了竟遥境内,我们先去壤安?”安鹤之试探地问道,他不确定到底也从哪个地方入手,这还是要看宁晟的意思。
“竟遥......壤安......当年的灾情就是壤安最为严重,但是想想也知道,能压着这么久,都没什么消息传出,估计当地的官府也是粉饰太平的一把好手,直接从壤安开始是不是会打草惊蛇?”宁晟之前也领命办过些不痛不痒的小案子,但是那些事情基本上都是手握证据,只需要他去拿人,像如今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遇见。
“打草惊蛇?但是就算是从其他地方下手,也难保不会把事情传到壤安......这个地方我们的确不熟悉,如果我们拼一下,单刀直入,直击要害。”安鹤之的想法比他的行事作风要大胆得多。
遇上宁晟这样的,虽然有些鲁莽,但是心思也细,想法自然是一拍即合。
“当真是这样想的?”这可刚好投进了宁晟的心愿。
“姑且先试试吧。”
安鹤之眉眼中略带忧虑,但他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点点头。
既然是他也同意的,那这事情的结果必然也是要他一起承担的。
虽然壤安地方不大,但是在整个竟遥内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不管是哪方面的地位都不低。拿捏了壤安,那位竟遥知府张如峦也要心惊胆战几分。
只是,能不能拿捏还要另说。
不管结果怎么样,哪怕是落得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身份暴露,也没拿到丝毫证据。安鹤之也要跟着宁晟一起承担,甚至是动用一些本不属于朝堂的势力,生抢也要抢过来。
对于这件事,本来就没有退路。
......
宁晟紧了紧身上的薄衣,这可不是他暑热难耐的时候穿的蚕丝缕衣,此时身上只有一件磨薄了的褐色麻衣,脸上也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让肤色变得黝黑,一眼看上去就是常年顶着日头劳作的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脱下那一身锦衣华服,弄得灰头土脸,还是能看出他优越的相貌。只不过那深深的肤色,总是让浓眉大眼的宁晟看起来有些憨。
“站住!”城门的士兵挡住了宁晟的路。
平日里进出城门的都是熟面孔,宁晟驾着马车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自然就被拦下来了。
“这位爷......”宁晟悄悄地从袖子里递出银两,遮遮掩掩地往对方手里塞,脸上还堆砌着讨好笑容。
“车上是什么?”士兵见状收下,但是该走的流程不能少,最多就是送一些。
“车上是我家公子......他身子不舒服,前往贵地找神医......”
士兵小声地嘟囔着,此处会有什么神医?
不顾宁晟的阻拦,一把将他推开,掀起了帘子。
“大爷!”宁晟假装踉跄几步,堪堪后退。
车帘之后,安鹤之掀起眼皮,瞄了对方一眼。这一眼落在那士兵眼中,可谓是惊为天人,不是相貌有多美俊美无双,而是那不冷不淡的一个眼神就足够震慑心魄,让士兵惊得说不出话。
见着对方迟迟没有动作,清清冷冷的声音入耳:“我们能走了吗?”
安鹤之全身上下那种清冷又华贵的气质,就算是士兵也能察觉出对方不一般的身份。
士兵赶紧放下来车帘,赶紧放他们进城。
宁晟过去的时候,还特意装模做样的说了一句:“公子,您受惊了。”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位士兵一眼,不愧是长安城官场里摸爬滚打过得,虽然实际上没什么本事,但是唬人的能力还是锻炼的不错。
那可怜的士兵颤颤巍巍地立在原地,担心自己是招惹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是他不知道,那位了不起的大人物给人家当起了车夫,还被他推搡。
“狐假虎威的样子倒是不错......”安鹤之坐在车里靠前的地方,跟宁晟隔着帘子凑得很近。
“狐假虎威?”宁晟轻声一笑,向着车里面伸手,一摊开,居然是刚刚他送出去的那些银两。
“你不是......”
“哪里能便宜了他,咱们还要留着买个房子呢。”
他递出的这几个碎银子,够普通人家生活大半年了,虽然他们不至于如此拮据,可是碍不住宁晟零星都不想给。
“你可真是......”安鹤之收起来银两,装到了行李里面。
他们不差这点钱,但是的确不能便宜了那些家伙。
“待会给你找间客栈先休息片刻,我去找找城里有没有闲置的房子。”宁晟说着,就跳下了马车,把缰绳拴在了树边。
安鹤之掀起车帘,扶着宁晟的手下车,这样一看,两人的地位身份仿佛真的是天壤地别,一个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另一个却是卖力气的苦劳力。
“我跟你一起去吧,没必要独自休息,又不是真的体弱多病。”
“我可是答应了某些人,要把你照顾好了,这边太阳毒辣,我可舍不得让人晒得跟我一样。”
宁晟灿烂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更加显眼,安鹤之瞧着他的样子,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这样也不是晒出来的,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可是安鹤之还是不忍直视他的样子。
“嗯?笑什么?”宁晟歪着头一问,活脱脱地像心智未开,惹得安鹤之更是看不下去,直接小跑进了客栈里面。
宁晟摸了摸脑袋,傻愣愣地笑了笑。
客栈中人不多,但是也正常,虽然这里在竟遥内还算是富庶,但是自然没办法跟长安相比。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坐在厅堂中,显得有些冷清。就连那桌面上的几道菜肴,也是没有什么荤腥。
“店家,一间房。”安鹤之前往柜台,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黄铜密令。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安鹤之也只是碰碰运气,想看看这里有没有绯月阁的人。只是现在他的运气不怎么样,店家虽然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番,但是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那把密令上。
安鹤之没有立刻进到房间,里面而是在厅堂里坐着,如今没了素儿,也就没人给他打探消息,虽然素儿再三嘱咐,让他到地方之后就抓紧时间联系帮派中的消息,但是他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跟他们联系。
就连素儿也没有说清楚,只告诉她已经通知过那边的人了,只要安鹤之把密令挂在身上,人看到了便会主动去找安鹤之。
如今正是用人的地方,现在却没有可用之人。
只是,他在厅堂里坐了不过片刻,便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头一瞧,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小圆髻,身上一件桃红色的小衫,扯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客栈外面带。
“你要带我去哪?”安鹤之一出声,小姑娘就停下了脚步,瞪着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望着他。
忽然,小女孩咧着嘴笑了,张开双手要他抱着。
安鹤之也不好意思拒绝,弯腰抱起她,接着问:“是有人叫你来吗?”
小女孩依旧不说话,只是对着她笑,兴许是笑累了,她才对着东南角的茶棚指了指。
安鹤之向那边望去,人比客栈里多上几个,不过大部分都是穿着粗不短衣的苦劳力,只有一个人穿着黑衣还算是得体。
安鹤之迈着步子像那边走去,未等他靠过去,那人突然站了起来,身体一顿,略微向后看了看,见着安鹤之跟了上去,他也快步地走着,转身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见着对方这种反应,安鹤之二话不说抱着小女孩跟了上去。
只是一进那家成衣铺子,门就关上了,安鹤之立即警惕起来,只是怀中的小女孩挣扎着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往里面走。
“见过公子,在下关缨,父亲是阁中旧人,前些年把铺子留给我,让我留在壤安。”
先前那位黑衣的少年恭恭敬敬地对着安鹤之行礼。
“这个小姑娘是前些年灾荒收养的孩子,叫关琪,公子别见怪,小琪她不会说话,并非对公子不敬。”
关琪笑意盈盈地看着安鹤之,头上的两个小发髻轻轻地摇晃着。
“小琪?”安鹤之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不能言语又何妨,话多必失......这双眼睛倒是灵气得很。”
突然,关琪跑到安鹤之身边,摸摸他腰间的黄铜密令,关缨出声喝住她,只是晚了些,关琪直接拽了下来。
听见兄长的呵斥,关琪皱了皱鼻子,泪珠立即从脸颊滑落。
“公子,关琪她......”
“没事。”安鹤之随意笑笑,揉着关琪的脑袋,把掉在地上的密令捡起来,顺带着把被凶哭的关琪揽在怀里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