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的话落在宁晟耳朵中，当真是讽刺极了。
“你！”宁晟几乎就要跳起来与她争论，在安鹤之的阻拦下才没嗯能够成功。
“沈玉，你这是什么意思？”安鹤之的眼神也十分不善，冷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没什么别的意思啊，就只是这么说说而已，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沈玉咯咯地笑了几声后，立刻冷了脸，“我不喜欢说空话。”
“宁老侯爷跟安大人交好，从安大人未曾进入仕途的时候就对他照顾有加，从未因为他出身贫寒就有过轻贱之心，只是安大人死后，凡是与他交好的朝中大臣都受到打压，只是怎么不见定远侯府有过半分损失？这不就是定远侯府对圣上忠心耿耿吗？”
“沈玉......”安鹤之阴沉着脸色，少见他如此动怒的时候。
“安公子，看人要擦清了眼睛，可别跟安大人一样辜负自己的满腔热血。”
沈玉冷哼一声，抱着剑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我要见霍恒。”安鹤之低着头拉住了准备离开的沈玉。
“鹤之？”宁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安鹤之准备做什么？
“见殿下？那要你自己去找他，或者让他自愿来找你，我可没这个本事把你送到殿下面前，况且，你现在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吗？”
沈玉冷淡地瞥他几眼，方才天真又烂漫的样子彻底消失不见。
“霍恒一定在这，只有你自己的话，是不敢说这些话的。”
安鹤之已经笃定，这些事情一定是霍恒授意的，那些过往的长安密辛，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从现在开始有心去查都很艰难，就连安鹤之也只是猜到大概，又怎么会让沈玉这么一个江湖人知道。
沈玉一愣，硬着头皮说道：“那又怎么样，你自己去找啊。”
只不过，她很快就沉不住气了，门外传来细细地敲门声，十分耳熟的声音传来：“沈玉，不得无礼。”
这可真是让人难堪。
霍恒要来，居然一点都没透露给她。
沈玉咬着牙，满脸不悦地把门打开，低声喊了一句：“殿下。”
安鹤之瞧着那人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身粗不短衣却没有任何的鄙陋质感，甚至让人感觉就算是那一块破布披在他身上，也会让人觉得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霍恒身上的气势要比霍玄烨之流强得多，只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人忍不住低头。
他也不像长安城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整个人透露着沙场上的杀伐之气，若不是见惯了宁晟，此时也只会胆颤。
见着来人，宁晟立刻站起来挡在了安鹤之面前。
“这么紧张？我又不会硬生生地抢走你的人，这还是要看他自愿不是，要不人我们两个，谁都留不住。”霍恒摇着手中的折扇，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的眼神在安鹤之和宁晟之间来回流转，很是玩味。
“哼，许久不见，你倒是别有心思了。”宁晟依旧不肯离开，死死地挡在安鹤之身前。
沈玉见着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本来想带着剑挡在霍恒身前，却被霍恒眼神喝住，乖乖地站到一边。
宁晟跟霍恒不算熟，但也是旧相识，霍恒作为外封的王爷，逢年过节也是去过长安几次的
，虽然不多，但是足够让宁晟跟他认识了。
整个长安城里权贵很多，富家子弟也多，但是排得上名号的除了皇上的几个亲儿子，就是他宁晟了。
“你还是这幅德行，一点也没有长进。”霍恒自顾自地坐下来。
“长进？我确实没什么长进，比不上你，嫌命长了。”宁晟尖牙嘴利地讽刺着他。
宁晟不这个样子，安鹤之都快要忘了，以前他也是能生生把小姑娘说哭的人。
“你说什么呢！”沈玉听不惯了，拿着剑就要冲上来，又被霍恒挡了回去。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何苦抓住我不放。”霍恒还算是儒雅，听见宁晟的话也没有跟他计较，只是淡淡地扫了他几眼，便作罢。
“阿晟，坐下来吧。”
安鹤之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了身旁的座位上，只是没人注意到安鹤之的脸色有些发白。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时之间都没有人说话。
霍恒的突然造访，也让宁晟把之前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好在关缨打破了僵局，开口说道：“公子，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夜还很长，自然有些话要慢慢说清楚。
“走。”关缨拽着沈玉，只是沈玉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做什么，我又没说要出去，宁晟那厮万一对殿下动手怎么办......”
“沈玉，你先出去。”既然霍恒都开口了，沈玉也不好继续待在屋里。
只不过，就算他们离开了，剩下的三个人也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充斥着房间，难得静谧。
还是安鹤之先开口：“燕王殿下自然是有求而来，也是有备而来。”
“我的那点荒唐事，安公子不是早就清楚了吗？无论是安山，还是其他地方，你不是早就派人去查清楚了吗？”
“所以呢，安山地处要害，不知道陶旌合不合你的心意。”
霍恒冷冷一笑，刚想端起一杯茶水，却发现根本没他的杯子，只好怯怯地收回手。
安鹤之见状，把自己的茶杯推了过去：“不曾用过。”
霍恒挑了挑眉毛，看着后面气的要来打他的宁晟笑了。
“陶旌合不合我的心意还不清楚，反正他又不听我的，他说了，只听你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原来安公子还安安稳稳地待在长安，甚至和宁小侯爷有些联系。”
安鹤之闻言也是一惊，他以为陶旌早就同意了霍恒的说法，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被其收入麾下。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能把手伸到安山军首领那里。”
“安公子的确是普通人，一个身负灭门之仇的普通人，一个拥有绯月阁势力，父亲被皇帝所忌惮的普通人，你看看你啊，就算是整个安家都没了，还愿意有人为了你卖命......”
见着安鹤之不为所动，霍恒接着说道：“安公子以为是凭借着自己就受到那么多人为你卖命吗？那是你父亲给你留下的最后的东西，安家没了，他只能给你这些，你还要用它们苟活在世上吗？看着你的仇人安安稳稳地活着，那无数人为了救你牺牲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安鹤之沉默不语，但是脸色却不难看，甚至看向霍恒的眼神中还有几分讥讽。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殿下的这些激将对我没用的，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去查。”
“真有骨气......”霍恒想不到，自己都把安邈搬出来了，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骨气算不上，只不过不想受人摆布。”
霍恒闻言愣了愣，从怀中拿出一沓书信和一个账本：“齐方佑，这些年做的好事，都在这里了。”
安鹤之只是看着却没有接手。
“拿着吧，前面说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考虑。”
他摇了摇头，宁晟却先他一步把东西翻开了，确认无误之后，收了起来。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神态自若地坐回去。
“都看我做什么，你们继续说，我听着就好。”他倒是想知道霍恒还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是鹤之不要，他本来就不是受命前来的，是我把他绑来的。我收下怎么了？”
“你......”
安鹤之无可奈何的笑着，满眼都是无奈。
“想必宁小侯爷也不习惯跟长安里那些人打交道，这样地痞流氓的行径也就只有你做的出来。”
“对啊，你怎么知道。”宁晟故意气他。
“只不过，宁小侯爷以为定远侯府就相安无事了吗？”
“我不在乎，定远侯府现在又不是我的，你也别叫我宁小侯爷，我被剥了承袭爵位的权力，侯爷两个字跟我没缘了。”
“......”霍恒对他实在是无话可说，这个人才是让他手足无措的那个，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没用。
安鹤之没忍住笑出了声，说道：“宁晟说得对，他也不是什么宁小侯爷了，我也不是什么丞相的儿子，你跟我说这些是没有用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会自己去查。”
对于霍恒的突然到访，他本来就毫无准备，要是让他一时接受根本不可能。
安鹤之清楚，自己接受了霍恒的授意，那他想做什么就更加容易，但是同时也会受制于人，他目前还不想本人约束。
“燕王殿下......”安鹤之突然起身，对着霍恒恭恭敬敬地拜了拜，说道，“我现在也不过是一界平民，您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我是没什么用的，至少目前没用，早些回去吧，殿下。”
霍恒起身，短暂地看他几眼：“日后再议。”转身离去。
他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不管从哪方面说，安鹤之都不是寻常人，就算只是安鹤之这个人，就足够值得他争取了，更何况是他背后藏着没有出现的那些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