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这一会儿的时间,安鹤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明明在她要房间之前,还能看到安鹤之正在往楼上走着,这到了楼上却没有一点踪影。
“公子?”素儿压低了声音,喊着安鹤之,奈何没有丝毫的回应。
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就这么让安鹤之丢了,便趴在门上听屋子的动静。
可算是让她听到了一些声音,虽然声音很小,但素儿还是听出了安鹤之的声音。
她敲了敲门,叫到:“公子,是我。”
等着安鹤之亲自给她把门打开,素儿这才看见原来里面还有一人,正是宁晟。
而她瞧着安鹤之脸上微红,宁晟的神情也不正常素儿顿时就黑了脸。
“见过宁小侯爷。”素儿向着宁晟问安,只是这长安城里的人都清楚宁晟被夺了爵位,早就不是什么小侯爷了,更何况是素儿这种经常打听消息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随便一想,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素儿姑娘好久不见。”宁晟只当没有听见她的话,脸上堆着笑向她问好。
若是放在以前,一个侯爷的儿子是万万不能对着一个秦楼楚馆里的婢女问好,只是偏偏素儿是安鹤之的人,宁晟也清楚素儿对于安鹤之而言绝对不只是婢女。
“公子,我要地房间在隔壁,咱们现在过去?”虽然素儿此时是询问的语气,却没给安鹤之回答的机会。
“不急......”安鹤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着素儿将房门打开,请着安鹤之出去。
虽然素儿的身份的确没有资格插手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但是素儿心里是向着安鹤之的,先前见着安鹤之为了宁晟茶饭不思,受了不少苦楚,便对宁晟没什么好印象。
“素儿姑娘,这事的确不急......要不然先在我这里吃点怎么样?想你们舟车劳顿,路上肯定吃得不好。”宁晟手疾眼快地赶上前,连忙把房门关紧了,顺带着将安鹤之拉到了里面。
“公子!”素儿虽然心里不悦,但还是跟了过去。
“先坐下,我先前就叫好了酒菜。”
桌上还摆着几个酒杯,全都是宁晟一个人的杰作。
“公子不宜饮酒。”瞧着宁晟要将酒杯推到安鹤之的面前,她先拦了下来。
不宜饮酒?可是宁晟偏偏记着之前安鹤之还在他面前喝过酒。
安鹤之刚要接过来,说一句“无妨”,酒杯便被宁晟放远了,眼睁睁地看着宁晟起身去倒了茶水。
宁晟回身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安鹤之几眼。接收到对方眼神的质问,安鹤之只好转移了视线,盯着素儿。
“我说得本就没错......”素儿虽然占理,却不想冒犯了安鹤之,声音也渐渐弱下来。
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是素儿再瞎,她也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谁让他们根本就没有避讳过。
平时也就是在外面的时候还遮遮掩掩,到了清芳阁,根本不管旁人是怎么看的,不过清芳阁的人嘴严,也不会乱说。
他们两个虽然不至于整天黏在一起腻歪,但是之间的小互动却是不对劲的。
又是身在清芳阁这样的地方,素儿就算是不往那方面想也难。
不过,安鹤之也没有隐瞒素儿的意思,毕竟素儿算是他贴身的人,有些事情素儿是不能不知道的。
“你们两个也不要暗戳戳地争了,还是说些正事吧。”安鹤之赶紧转移话题。
素儿查到的消息不少,但是没有头绪,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皇上给我下了口谕,秘密派我到竟遥去......彻查当地知府私自侵占田地,贪污赈灾银一案,以及整个竟遥内部富绅与官服勾结所做出的的事情。”
“果然是竟遥。”安鹤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是在之前就得到了消息。
“有消息?”宁晟单手撑在安鹤之的身边,见着他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才低头问道。
只是开口的却是素儿。
“竟遥知府叫张如峦,跟朝中的兵部尚书还有些亲戚关系,他原本参加科考的时候因为与其他人发生争斗而取消了科举考试的资格,后来被举荐到霍玄棋门下,如今能做到知府的位子上,也是靠霍玄棋一手提拔的。”
“侵占百姓田地这样的事情好查,那关于他贪污赈灾银一事呢?”
“那位陛下就什么都没说吗?”素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都不知道还去查什么东西啊?
这简直就是白白去给人家敲响警钟。
宁晟没有接着她的话茬说下去,既然素儿都说出来了,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也什么都没告诉他,还是他之前从霍玄烨和安鹤之那里得到的零零散散的消息。
至于皇上,也只是交代他要去哪里,要去查谁。
“竟遥当地常年缺水,旱灾是常有的事情,大多数地方都没办法种地耕作,只有一处,竟遥内的一个小县城——壤安,因为有河水流经,比其他地方好些,只不过四五年前一次大旱,让那个小地方也变得跟其他地方没有区别......”
那年西部旱灾严重,可是大周的东边却是接连下了几个月的雨水。天降灾祸,西旱东涝,连温饱都很难满足,那一年流民无数,灾情甚至都影响到了长安城。
当时国库里还有些银子,皇上便下旨赈灾,但是受灾的地方太多,灾情也比较严重,加上流民背井离乡,根本难以管理,甚至一度发生暴乱,后来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安定下来。
放发下去的银子在清廉的官吏手中自然是顺利地发放下去,用于赈灾,但是由于朝廷没有特意派人盯着,这自然有些银子就被贪了。
这竟遥的知府张如峦就是如此,直接将朝廷用来赈灾的银两私吞了大半。
只不过,像张如峦这样的人不在少数,由于流民一时无法安置,很多人根本没地方讨要这些银两,虽然有些风声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但也只是查处了几个比较严重的,像张如峦这样的漏网之鱼就活到了现在。
“我记得那一年......”宁晟的声音有些阴沉,他清楚地记着当年他在外地,不小心被流民冲撞,跟其他人失去了联系,所幸是他身上带着定远侯府的牌子,才被人找到,要不然也饿死在路上了。
可是,那路上饿殍遍野的景象,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让人胆战心寒。
后来宁晟回到长安,也是私自拿出不少钱财,在长安城外施粥......
宁晟的手捏紧了桌角,几乎要将木头做的桌面上留下自己的手指印。
突然,手上传来一阵凉意,原来是安鹤之的手瞧瞧地搭上了他的手背,轻轻地抚摸着他。
宁晟反手扣住了安鹤之的手,转而问道:“当年赈灾的银两数目可不小,有没有消息知道他贪了多少?”
安鹤之摇了摇头,这种消息自然是很难打听到,不过安鹤之曾经粗略地计算过,便说道:“至少七成。”
“这个畜生!”宁晟气的脸都发红,脖子上青筋涨起,几乎是要现在杀到竟遥,把张如峦给宰了。
“这样大的事情肯定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做的,从赈灾银两从国库里拨下,到送去竟遥,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经手,况且张如峦头上还有别人,也不会是他自己私吞了。”
安鹤之说的是谁,宁晟心里很清楚,这其中的大部分肯定是孝敬给了霍玄棋,但是还与其他人又勾结,他就不清楚了。
“当时在路上押解的,和主事的还有一人,便是竟遥兵马总督于鼓。”
这两个人,一个是地方的父母官,一个管着整个竟遥的军事,联起手来在竟遥自然是没人能管的,况且竟遥理长安比较远。这样天高皇帝远的优势,让他们两个几乎能在竟遥当土皇帝。
“嘭”的一声,宁晟的拳头砸在了桌面上,将在座的两人都吓得一惊。
茶杯里的水晃三晃,几乎要洒出来。
“稍安勿躁,若是这时候忍不了,那你到了竟遥还要冲到知府的府邸上将他杀了不成?”安鹤之站起来陪着他。
“自然是要将他们两个千刀万剐!这样的蛀虫,让他们活这么长时间简直是便宜了他们!”宁晟还是气愤,喘着粗气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杀,是一定要杀的,不过不能你动手,若是你当真气不过,去到竟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进他们的府邸,先将那人打一顿!”
安鹤之故意这么说着,没想到宁晟还接茬,说道:“肯定是要这么做啊!给竟遥当地的百姓出出气!”
只见着安鹤之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宁晟头上,声音十分清脆,让宁晟一时都反应不过来要做什么。
“莽撞!”安鹤之见着宁晟呆愣的反应,笑骂道。
旁边一直安稳坐着的素儿也是没想到自家公子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又见着宁晟仿佛痴傻一样的表情,当即没忍住笑了出来。
只有宁晟不知所措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可怜兮兮地坐下,还有些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