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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华仙 第八十二章

白堕出神地看着独酌的术华,不自觉地坐在他身旁。他乌黑的发披在肩上,更衬得他眉目如画。

突然,眼角瞥到了殿门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手中拖着一个碧玉盘,上置一湖蓝色酒壶,里面似有液体晃动。

是那个与她有着同样面孔的女子。

白堕素来知道自己长了副好面容,看着女子素面朝天地从殿外走入,并不比殿中最妖艳的女仙逊色,更觉上苍给了自己这幅皮相,着实是个好上苍。

女子今日着了一身裁剪得体的灰衣,腰间的系带修饰出不盈一握的纤腰,长发用一枝碧玉簪盘起来,发尾调皮地卷出一个弧度,淡雅间多了些许娇俏。

不少人被她的气度吸引,向殿门望去,随着她的靠近,殿内涌起了一股飘忽的酒香,那酒香似清甜似浓郁,引得不少人咽了口水,想要一探壶内那令人醉生梦死的消愁物。

低头独酌的术华似乎也有所察觉,缓缓地抬头,看了一眼灰衣女子,深邃的眉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却很快又独酌去了。

白堕在一旁看着,不知怎的,有点失落。

“寻香阁酿官白堕参见帝君,愿帝君龙体康健,愿仙界祥和永驻!”女子稍显稚嫩的声音传来,她伏跪在地,对着坐上的寻渊帝君恭敬道。

白堕身躯一震,这女子也唤白堕?她是谁?她们眉目相同,“她”是年少时的她么?但她何以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边,听闻白堕的话语,术华的嘴角似扯出一抹讥笑来,手起酒落,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白堕?酒翁何在?”寻渊帝君不解。

“回帝君,师傅仙龄已高,备好佳酿,数日前已游历去了,临行前只嘱咐小仙将酒酿好,献与帝君,还望帝君恕罪。”女子清澈的声音不疾不徐,分外好听。

寻渊思忖片刻,声音缓和下来,打量着白堕:“原是如此。白堕,你方才说,这酒是你酿的?”

“正是,师傅只说酿好之后,请帝君品尝。小仙跟随师傅去人间游历时,曾有幸识得一高人指点,便酿了这桑落酒,取去忧除伤之意,还望帝君一品。”说到酿酒,白堕似乎非常自得,声音也大了许多。

“桑落,伤落......倒是个好名字。”寻渊了然,招手唤道,“起来吧。来人,将酒拿上来。”

仙婢很快将物事备好,清亮的液体自蓝色的壶中倾泻而出,像是晨间最清澈的露水,在象箸玉杯中微微荡漾。酒香传来,沁人心脾,清冽中含了些许霸道的浓郁。

寻渊面色不变,大手一动,将美酒一饮而尽。他的目光略过殿中的白堕,年轻女子的面容一脸自信,稚气的面容青春勃发,乌黑的眼睛透着聪慧和自得,她明显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却不卑不亢,没有失了分寸。

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赏,酒翁的眼光确实不错。

“质清香醇,清冽绵甜,确是好酒。”寻渊不苟言笑的面容温和下来,没有了方才的威严肃穆,问道,“白堕,你可知你师傅为何让你今日献酒于本君?”

白堕摇了摇头,她终是年少,只觉得师傅对这件事情唠叨得过了分,日日耳提面命,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回帝君,白堕不知。”她如实回答。

寻渊扬了扬眉,似是没想到她并不知道此种含义,自座中站起,冕旒随着他的动作摇摆,黑金龙袍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威严。

“到底是少不更事。”他想起那个老者的身影,似是生了些感慨,缓缓道,“若本君没记错,酒翁太禧任我仙界酒翁,也有十五万余年了,仙龄也二十五万余年了吧。”

年轻的白堕显然不知寻渊为何提及师傅,却也不敢不答:“帝君所言正是。”

寻渊看了一眼她,继续道:“即是如此,你可知,仙界酒翁如何传袭?”

白堕瞬间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帝君的意思,难道是师傅要将这酒翁之位传与她么?因此才让她独自酿酒并献与帝君?可是师傅临走前与之前的出行并没有什么区别......怎么会......难道师傅他......

她瞬间心神不定,再也没有了方才的从容自若。

寻渊看到她此番表情,知晓她定是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也不再多说,正色道:“酿官白堕。”

他的身旁,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执笔的掌事仙官。

白堕认得那是记录仙界仙职变更的掌事仙官,心里一颤,终是恭敬跪下:“小仙在。”

“酒翁太禧任仙界酒翁十五万万余载,恪忠值守,未有舛错,今仙界三百六十七万年寻渊正史九月秋十六日,封清圣上仙。承其遗志,着其座下酿官白堕为仙界新历酒翁,封仙君位,授酒翁令,”

掌事仙官龙飞凤舞,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殿中众仙皆俯首跪地,似是在为太禧默哀,白堕的身子却瞬间软了下来,螓首瞬间低垂,泪水夺眶而出。

一直低头饮酒的术华抬起来头,看向殿中的年轻女子。

她背对着他,看不清此时的神情,只是略显瘦削的肩膀轻微抖动。

他抿了抿唇,似乎对她此时的反应感到好笑。他并不记得他们口中的太禧仙君是何模样,却也知道神仙坐化乃天道轮回,万事万物不能阻挡。除去战乱之时,散尽修为坐化的仙君,因天命已尽归尘的仙君占了绝大多数,太禧仙龄二十五万余年,坐化也属常事,这个白堕酿官,哦不,新任酒翁却像受了多大的打击似的。

看她未褪青涩的脸,想必平日里被保护得太好。倒像是......过往的他。

一旁的白堕皱了皱眉,这个场景分外熟悉,她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一张慈爱的脸庞,那人怜爱地对她说了一句什么,便慢慢走远了。

她心里酸涩更甚,喉间似哽住了,让她难以呼吸。

“酒翁白堕,接令吧。”年轻的白堕怔愣之际,掌事仙官波澜不惊的语调传来,手里递过来一个琥珀色玉佩,古朴的花纹,上刻了个“白”字。

年轻的白堕抹了抹眼泪,颤颤巍巍地准备接过那枚玉佩,清丽的小脸上一片泪痕,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慌乱与苦闷,最终只哽咽地说了几个字。

“谢帝君,小仙遵命。”

就在即将碰上玉佩的时候,术华略显清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慢。”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多了一丝喑哑,俊秀的面容也微微泛了红,去了稍许疏离,平添了些艳丽,更显得风华绝代。

殿中众人的眼光投在了他身上,寻渊若有所思地望向他,似乎想看他意欲何为。

年轻的白堕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在看到术华的面容时,整个人像是呆住了。

却见他不缓不慢地自座上站起,颀长的身躯如兰芝玉树,似笑非笑地向她走来。

“父君,儿臣看这白堕年事尚轻,司酒事务繁杂,儿臣恐其难当重任。”他不疾不徐地说道,眼间似染了些许醉意,目光轻佻地看向地上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明。

年轻白堕抿紧了唇,脸色更显苍白,眉目间似增了些许不忿。

“哦?”寻渊帝君挑了挑眉,“仙界历任酒翁,皆由上任酒翁坐化前挑选,于仙界大会呈酒于帝君,若帝君满意,便可授酒翁令。你今日藐视仙界大会不算,竟还要质疑仙界传袭制度么?本君倒不知,你何时对仙界事务如此上心过。”

他措辞虽严厉,言语间却并未有怒气。

术华轻笑,拱手道:“儿臣不敢。只是酒翁一职,与仙界朝会礼事息息相关,关系重大。儿臣斗胆,还请父君另择他人。”

殿中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不少人纷纷点头,觉得术华说得有道理。那白堕再怎么装得镇定,也一看就是个心性未定的小丫头,连酒翁如何传袭的也不知晓,糊里糊涂地便呈了酒上来,这不,此刻还沉浸在酒翁坐化的消息里哭鼻子呢。

寻渊帝君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年轻白堕的声音却从身后传了过来。

“术华殿下,小仙自问资历虽尚浅,酿酒之术却得了师傅真传。殿下未曾试过小仙所酿,何以这般瞧不起人。”她不知道何时已经站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泪痕未干,整个人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不少人张大了嘴巴,暗自感叹果然是个黄毛丫头,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殿下也敢顶撞,这下怕是捋了虎须。

寻渊的眼底却闪过一丝兴味。

术华淡淡的目光掠过她的面容,也不生气,道:“仙君倒是有自信得很。这样,本殿下与你打个赌,若本殿下喝了你酿的酒不满意,你即刻求父君收回成命,卸任酒翁;若你酿术确实如你所说般精进,本殿下对此事绝无二话。”

年轻白堕皱了皱眉,似乎在琢磨他的意图。她初时知晓担任酒翁之事,心内有些抗拒,一来自己确实资历尚浅,二来,她尚未从师傅坐化一事中回过神来,深怕辜负师傅重托。

可是这个太子殿下着实气人,白白生了个好皮相,却有这么个张狂的性子。

她双手在袖中握紧,狠了狠心,咬牙道:“好!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仙便与你赌。”旋即又对寻渊道,“但即是赌,不能只许殿下提要求。小仙有个条件,若殿下输了,需在寻香阁助小仙三个月。殿下可敢答应?”

术华似乎毫不意外她会答应,只是听到她后面的条件时,皱了皱眉,白堕见此,眼里升起些怎么也掩不住的得意来。

众人惊诧至极,顿觉白堕凶多吉少。自术华殿下与帝君心生嫌隙之日起,帝君都不敢对他诸多要求,这白堕竟敢要求仙界殿下在小小的寻香阁助她酿酒?莫不是被气昏了头?

术华显然有些意外,倏地靠近她,他的身上一股酒香,混杂着淡淡的梨花香味。由于并不习惯陌生男子的靠近,她下意识地躲闪,眼底来不及掩饰的得意还在,耳根微微发红。

“你倒是胆大。要本殿下助你酿酒?莫不是......”他话音一转,喑哑的声音添了些许魅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舍不得我走吧?”

白堕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慌忙跳开,感受到殿中女仙羡妒的眼神,怒瞪着他略显轻佻的眼神:“你胡说!”

她只不过看不惯他的嘴脸,想挫挫他的锐气罢了!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她,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含了些许水雾,瓷白的面庞沾了绯红,在外人看来,分明是又羞又嗔,哪里有半分气势。

术华似乎有瞬间的愣神,良久,他摆摆手:“也罢,本殿下便应了你的条件。”

殿中之人皆一脸不可置信。寻渊帝君却是笑了。

“呵呵...”他低沉的笑声传来,像是许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也不责罚白堕的无礼,反而和悦地吩咐仙婢将酒赐予术华。

当象牙白的酒杯在术华修长的手指上翻飞,白堕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酒是给他尝的,素闻这殿下已少在仙界停留,为了不在寻香阁,就算自己的酒酿得再怎么好,也左右不了他这一张嘴啊!若他咬死了说不满意,那......

想着想着,她刚有点血色的小脸耷拉下来,嘴唇也瞬间白了。

术华瞥了她一眼,眼里似乎有着得逞的促狭。

白堕恨恨地瞪着他,这个狐狸!

他却再没有看她,薄唇微张,将美酒一饮而下,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举手投足间自得又尽是风华。

她愣了愣,突然觉得这个人,好看得过了分。

但是看到他嘴边的笑,她心里倏地一抖,瞬间清醒过来。

唉,师傅,我终是要辜负你的重托,这并非我所愿,可事到临头,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唔......”他带了些磁性的嗓音响起,“确实是个少不更事的小仙。”

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但......也确实是好酒。”他慵懒的声音又传来。

白堕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却见那人像是连眼角也带了笑意:“怎么这么看着本殿下?是怕本殿下藏了私心么?愿赌服输,是本殿下输了。”

而后拿过掌事仙官手里的玉镯,放到她冰冷的手里。他的手很大,掌心似乎带了些薄茧,带着暖意,她的皮肤轻轻战栗起来。

她愣愣地接过玉佩,张了张嘴,大悲大喜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有一句后会有期。”他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像是抚慰。

她身躯一震,看向他,那人已经走回座上,留给她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

明明素不相识,在他俯首的一瞬间,却分外的契合。

一旁的白堕,看着殿中一灰一白交叠的人影,目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