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看到的名字真的是是隅婳?”她定了定神,仍是感到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
白堕心里纷乱如麻,时日虽久,那日的情景她却记得分外清楚,隅婳明明已经元神尽散,任是有大罗神仙相助,也再无复生的可能,又如何会在三万年后重新出现,且又是在当下这个敏感的时机?欢伯不知所踪、六界人心躁动、如今隅婳也出现了,这绝对不是巧合,其中定然有着她还没察觉到的联系。
她试着把最近所发生的一切联系在一起,却难以拼凑出一幅完整的图画,反而是越想,越像是钻进了一个死胡同。片刻,她对云梵说道:“若帝君所言属实,此事的确非同小可。三万年前那场大战,我就在其中,也亲眼目睹了隅婳的消亡。如今她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隅婳是当初六界大乱的主要助推手,不管这次来的是不是她,帝君都要早做防范。”
云梵微微颔首,隅婳名字的出现的确让他惊了一惊。他试着问过铸水及其他经历过那场大乱的仙官,他们所说虽大致一样,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那场大战中的细枝末节,他思来想去,总觉放心不下,便想着来向白堕问问。
没想到,却得到这么个结果。
如果真按白堕所说,隅婳已经永远消亡于这天地之间,那她是如何复生的?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铸水曾经与他说过,术水曾是先与隅婳相识,后来才遇到的白堕。莫非,是术华帝君难忘旧情,救了隅婳,白堕不忍拆穿,才替他们隐瞒?
“上仙所说确实属实?或者,由于术华帝君有心相救,隅婳并未…”
“住口!”他话未说完,白堕便忍不住喝住了他。她面色苍白,已没了方才的红润,只是眼睛,却是发红的。
“我所说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答应你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不想白白看到我夫君呕心沥血创造的太平天下被倾覆。你质疑我可以,但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从你口里说出的对他品行有所怀疑的话,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任云梵平日里多进退得宜,也知自己此时触了她的底线,当下不免心生尴尬后悔之意,他鲜少有手足无措的时候,此时看到她确实是恼了,除了道歉却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上仙说的是,是我刚刚冒犯了。术华帝君向来公私分明,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是我的不是,在此给上仙赔罪了,还望上仙莫要怪罪。”
百多只觉身心俱疲,也不看他,转身便往里屋走了:“我累了,想到什么的话自会告诉帝君,帝君请便吧。”
“好。”他拱手,虽知她看不见。
他在庭中秋千处坐了一小会,对今晚自己的冒昧反常的举动有些懊恼,玩弄着他随手带来的一把玉笛,月朗风清,仙界的夜景与白天看起来更有一番不同风味,他却觉得有些无趣,不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而此时,白堕躺在床上,月华从小窗处倾泄进来,映得室内分外明亮。也不知是这月亮的错还是心有所想,明明已经疲累至极,她却没了睡意,只蜷缩着身子,久久没有放开。
其实,云梵,我多害怕,你说的就是真的。
因为,这世间,还有谁比你更了解他呢。
一夜辗转,一夜无眠。
又过了两日,白堕正在施力将几近酿好的忘忧酒催化,好取出来。自那晚得知隅婳可能还活着起,她总是神思恍惚,连凰女来了,也少展笑颜。
忙活了半日,总算将忘忧酒尽数取出,顷刻之间,小小的寻香阁便飘满了酒香,怎的也退散不去。
忙活完,她使了个净身术,照例来到秋千处小憩,今日她穿着一袭素白长裙,青丝是一如既往的随意披散,整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白衣如雪,明眉皓目,纤腰微步,目光中透着些许冷清,让人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配上她这几日苍白不少的脸色,整个人淡得几乎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寻香阁素来清净,这也是当初她为何选这里的原因,刚有些困意,便听得门口传来了凰女的声音。
“好香,闻这香气,姐姐可是把忘忧酒酿好了?”她也聪明,直往秋千这边走来。
凰女最喜绿色,今日她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清澈纯真的大眼睛,嘴唇不点自红,未施粉黛已娇俏无比的面容,她就仿佛荷花中美丽动人的仙子,让人怜爱。
白堕无奈地睁开了眼,看着她走得欢快,突然发现,那个以前总爱跟在自己旁边撒娇的少女,已经少了点稚气,竟也出落得这般诱人了。
“就你鼻子灵。”
“嘿嘿。”凰女讪笑,过来一起坐了,叹道:“天下也只姐姐你有这本事,二十日便能成功把忘忧酒酿出来,且闻起来似乎比师父的更香呢。”
白堕笑,那笑容中颇有些自得的神色:“那可不,论酿酒,你师父喊我一声师父也不为过。”
凰女把玩着白堕的青丝,只觉她的头发分外顺滑,片刻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姐姐,我在来的路上,碰到帝君了,他可真怪,竟然在从平阳殿到寻香阁的必经之路上弹琴。更怪的是,他看到我还莫名地笑,搞得我心里毛毛的。”
白堕愣了愣,但心思回转间,很快便想出了原因,当下状似不经意地问:“哦?那他可有多你说什么?”
凰女没注意她的神色,便把云梵对她说的照实说了:“他说什么劳烦让我转告上仙莫要生气的,我也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这仙界上仙那么多,谁知道他讲的是哪个?约莫是弹琴弹多了,有点头目昏花了,认错人了吧。”
白堕听得她的话甚是好笑,凰女的心可真是宽,寻香阁除她外少有人来,那人摆明了是专门候在那里的。他估摸是以为她还生他那晚的气,又怕扰了她最后成功酿出忘忧酒,便想让凰女来探探口风吧。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准,她那晚情绪那么激动,是因为愤怒他的出言不逊,还是害怕他会一语成谶。
“凰女,你替那位上仙转告帝君,就说一切都好,让他专心准备便是。”
凰女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帝君和姐姐都怪怪的?帝君所说的上仙是指姐姐吗?他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姐...”
“别说话。”白堕知道她想问什么,只说:“这几日还是不能放松,务必要把所有酒都确认妥当。等忘忧宴过了,姐姐请你喝我在无林山酿的好酒。”
凰女乖乖点头,姐姐当年的离开对她打击甚大,虽然师父对她无微不至,但到底男女有别,辈分又摆在那里,身边又都是师弟,她便懒得多说,以至于这数万年来她竟没有一人说体己话,如今靠在姐姐怀里,倍觉温暖,很快沉沉睡去。
“睡吧。”白堕轻抚她的肩膀,就如同如之前她无数次重复过的动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