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精领着白堕和云梵一路向前,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周围的景象还是没有丝毫变化。终于,就在白堕忍不住想问问树精是不是在带他们兜圈子的时候,后者有些笨拙地停了下来,慢慢地将炼魂锁递至了白堕面前。
白堕本来有些抑制不住的消沉瞬间转化为大喜,也就是在这时,她才注意到炼魂锁的颜色也变成了墨绿色,整个锁身嗡嗡作响,泛着极其耀眼的绿光。
她目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了激动,想也不想便将炼魂锁夺了过来,用它在周围细细地搜索着。
“乖树精,快,再亮一点。你确定是这里么?”她边搜边问,树精看到她激动不已的表情,内心里不由得翻了无数个白眼,但还是依言将自己变得亮了许多。
白堕正沉浸在欢喜里的时候,云梵却没那么乐观,眼看着她在这乌漆麻黑的地方折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再看到那树精和炼魂锁,云梵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出言提醒。
“上仙,这里是千面山,危险重重又难以视物,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了不得。这般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依我看,还不如静下来好好想下对策才是。”
他以为白堕高兴是高兴,到底还是会有理智的,却没想到她今日愣是要将翻脸比翻书还快执行到底,他话音刚落,白堕在那头就吼了过来:“我辛辛苦苦走了那么久,你说冷静就冷静啊?冷静就能想出个什么幺蛾子了?你那么厉害跟着我干嘛?凰女不是你给我弄丢的么?那好啊,你让我静静是吧?行,你马上去给我将她找回来!”
云梵一听她话中掩饰不住的埋怨,只觉心里发堵,她到底还是怪他的,只是自己无能,只能以这种方法来弥补了。只是,他心生难过之时,却还是注意到了今日似乎不大一样的白堕。是他的错觉么?为什么他觉得她又变得比刚刚暴躁了许多?完全没有往日里清冷镇定的上仙模样。
四周一如既往的漆黑,云梵心内觉得有异,却只不动声色地借着绕到了那树精身旁,后者正定定地杵着,枝桠也耷拉着,看得出来正处于百无聊赖的状态。
云梵轻轻拍了拍它,那树精一时没注意后面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惊得胡须都立起来了。云梵看它这模样,心下立时有了计较,它蠢笨如此,白堕这番模样,与它约莫没有多大关系。
知道它能理解,云梵当下用传音术对树精说道:“现在暗处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们,上仙约莫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神。你在此地已久,可察觉到什么?”
树精听了他的话,许久才勉强地伸出一根小枝桠摇了摇。开玩笑,这疯婆子被影响了才好呢,省得一直抓着它不放。而且,能影响到她的,以它的修为,能察觉到才真是有鬼。
云梵看它那忍不住的嘚瑟样,不由无语半晌。暗处危险重重,再耽搁下去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白堕此时压根就像看不到他们的存在似的,只顾着埋头在周围搜索,看是否哪里有什么入口。战斗值最大的已经派不上用场,剩下的这个虽然蠢了些,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他眉头微蹙,渐渐感受到暗处传来的微弱的黑暗气息。他不动声色,眼神流转,脑海中突然想起方才白堕对付这树精的一招,心里瞬间有了对策。
“你不愿说也行。但我可告诉你,你若帮了我们,命是定然能保得住的,不过,如果不幸被暗处的人抓到,别说命,我保证你连变成柴的可能都没有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他阴测测地对它说道,言语中充满了阴森的气息。
本来不大在意优哉游哉的树精一听他这话,突然紧张起来,它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最是怕死,云梵抓了它这条软肋,自己现在,算是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的了。
它心内郁结不已,无奈再怎么臭脸,外表看上去还是一成不变的憨笨模样。当下对云梵点了点枝桠,示意自己愿意帮忙。
云梵心内大大地松了口气。
“那好,你带我们走了这么久,为何在这时候停下来?”
树精伸了伸小树枝,指了指身旁白堕手上散发着强光的炼魂锁。
感觉到暗处的气息越靠越近,本来平静的黑暗森林里也渐渐地起了冷风,云梵顿觉不妙,心下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他看了看一直没有言语,只是机械地搜寻着的白堕,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这模样,定然是不知被谁影响了心神,在这林中呆的时间越长,怕是对他们越是不利。但是炼魂锁既然在这里反应最是强烈,自然有它的道理,周边环境虽没有变化,说不定只是假象,若他所料不错,周围应该是被人施了结界。
时间宝贵,云梵心里有了打算,悄悄对树精说道:“有人来了。先不要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结界,注意小石子和比较不同寻常的树。”
树精怎么可能不慌,最能打的那个已经跟走火入魔差不多了,没反过来打他们已是万幸,眼前这男上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但如果逃走,后头的也许更恐怖呢?越想越害怕,它只能哆哆嗦嗦地将根须展开,在周围搜索起来。
这边云梵也没停着,一边注意着暗处的动静,一边观察着白堕,怕她做出个什么不妙的事情来。搜寻了许久还是没有收获,白堕今日的暴脾气又涨了上来,手中梨落剑一出,对着周围就是一通乱砍。借着亮光,云梵不期然地注意到白堕原本清澈的眼神竟然开始慢慢变红,心下顿时大惊,能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慢慢控制她,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心里虽震惊,却是不敢贸然打断她的,毕竟她现在只像是在发泄情绪,还未殃及到他们身上,约莫还能拖一段时间。林中微风不知何时慢慢变大,很快便发出了呼呼的响声,在绿光的映衬下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那树精虽迟钝,此时却也感觉到大事不好,只能一边祈求上天,一边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嘶嘶……”暗处传来了许多越来越近的声音,四面八方地涌来,听得出来来者人数众多。云梵深呼吸了一口气,如今这里只能靠他了,自己是万万不能惊慌的。心里虽如此想,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正微微冒着汗,双手也慢慢地握紧了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金黄色的剑。
他慢慢走到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些呆滞的白堕身边,心里五味杂陈,若真交锋起来,自己是定然打不过的,只是,就算拼了全力,他也会护她到底。
“快点,再快点。”嘶嘶声很快来到了离他们不及十米处的地方,云梵咽了咽口水,不停地对树精催促道。他站得离白堕更近了些,另一只手也在凝聚着力量,只想着如果真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便用尽修为将白堕送出这害人的千面山。
树精几乎将身上的枝干都拿出来搜索了,听到云梵的话,不由得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快快快,你以为我不想快啊,说得倒是容易。
但那些人可不会给时间他们纠结于这些小事,也许是感知到白堕此时已经战斗力全无,暗处的人转眼间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也就是在那时,云梵才真正认识到形势的严峻。
他初时以为他们不过十几个人,此时他们站到了眼前,一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黑色的衣物将全身包裹,只露出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黑衣在树精的绿光照射下显得分外慑人,且看他们脚下没有沾到丝毫尘土的模样,想来都是修为不低。
这一大帮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就算白堕心神没被影响,要对付起来怕也要费一番功夫,更别提修为低微的自己了。
云梵心内苦笑,看来,今日是免不了要一场恶战了。
为首的黑衣人打量着云梵,又看了看他身旁眼神木然的白堕,黑衣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林中阴风吹过,带来一阵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冷意,正是对峙的时候,双方剑弩拔张,气氛异常紧张。
但很快,为首男子向其他黑衣人努努头,眼中精光一现,手中执剑直冲云梵而来,他的剑尖泛着蓝光,一看便知道剧毒无比。他的眼神狠辣阴毒,一上来便攻云梵要害,好在云梵早有防备,一时间刀光剑影,两人缠斗在一起。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黑衣人也都没有闲着,他们簇拥而上,将树精团团围绕,只有两三个看起来不大老道的守着白堕。
云梵扭头,堪堪避过黑衣男子刺过来的毒剑,一边尽全力抵挡他的进攻,一边忍不住担忧地往白堕那边看,在看到他们似乎并没有要伤害白堕的意思时,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白堕的性命暂时还是无虞的,自己只需专心应对这黑衣男子便好。
黑衣男子修为虽深,进攻凌厉,但云梵胜在轻巧,每次都能很灵活巧妙地化解他的攻势,解决危机,一时间两人已经走了不下百招,却还是没有分清胜负的趋势。
这边云梵进退得宜,算不上危难,那边的树精却是叫苦不迭,也许是看出来它的本质,围着它的黑衣人竟全都不进攻它的树干,转而齐齐抓着它的树根砍,疼得树精几乎根尽树亡。原来,它初时虽被白堕砍了枝干上的大半,于它来说也不过是皮肉之苦,并无大碍,但它既生而为树,树根必然就是它的命根子,此时连命根子都快被砍没了,它如何能不痛。
它疼得近乎抽搐,庞大的身躯控制不住的发抖,哪里还顾得上找什么结界。云梵看它的模样,心知不妙,这树精虽欠扁,生性却是不坏的,树木修行最是不易,他们今日威逼利诱他帮忙已是有愧于它,若它今日交代在了这里,想来白堕知道了也不会安心。当下急忙赶了过去,双手发出巨大的亮光,将周围的黑衣人震了开来。
“快,我知道你能遁地,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黑衣男子瞬间即至,云梵一边阻挡着他们的攻势,一边仓促地对奄奄一息的树精说道。无奈自己刚才那一招虽厉害,却是用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气,黑衣人又人数众多,云梵哪里还能游刃有余地阻拦。
体力渐渐不支,云梵在空中倒退几步,再一次堪堪避过了毒剑,却终于忍不住喉咙一腥,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