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梧双早已颤抖不已,那个时隔已久的日子,事到如今还是她的梦魇。
扶风气极,却因云梵给他使的眼色,没有再说什么,只疼爱地抚着这个与他同甘共苦的妹妹。
隅婳的表情却没有多大变化,她看了梧双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真是个美人。只不过,听上仙所言,柳凌已被正法,得到了其应有的报应。上仙为何要旧事重提,惹得众人不快呢。”
白堕轻笑了下,冷冷道:“殿下这话却是说得轻巧。柳凌虽是个好色的,却远不到色胆包天的程度。妖界边防素来严谨,区区一个柳凌,连梧双身旁的守卫都打不过,若无旁人相助,又岂会穿越重重障碍,出现在梧双公主的寝殿之内?!”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梧双更是直接红了眼,只恨自己当日没有亲手杀了那个禽兽。
白堕心里如何不可怜梧双,这些不为人知的事一说出来,对她的伤害可想而知。但她此时却也顾不得太多,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幸亏梧双身旁的侍女护主,才没有让那禽兽得逞。”
羣燐清咳了一声,对隅婳使了个眼色。隅婳道:“就算有人相助,也未必见得是魔界中人吧。就算是,于我魔界又有何益?”
看着她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再想到当初她对她做的所有,白堕心里一阵郁结。隅婳城府最是深沉,即使藏着最深的算计,面上也是笑容可亲的。当下心里也有了主意,他们既想把这六界搅得天翻地覆,她便助他们将这水搅得更浑一些。
“你不必急着否认,大家都是聪明人,事实真相到底如何,相信诸位心里也有计较。既做得出这等事,必定也考虑好了应对之策。之后的事,我也不想再与你对质。我今日只再问你魔界一句:魔君今日既带了许多随从进入仙界,为何不让他们也出来品品美酒尽尽兴?莫不是嫌仙界寒碜,入不了魔君的眼?”
听得她这句话,不仅众人,连云梵脸上的浅笑也没了。看到羣燐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云梵便知道,今日怕是不好和气地喝上一口美酒了。
只是,他原以为纵使魔界猖狂,能暗地里搞小动作那么多年而从不正面挑起战乱,必不会那么按耐不住的,就算真的撕破脸,也不会挑在今日这个敏感的时机。
此时,隅婳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云淡风轻,白堕今日句句紧逼,都被不疼不痒地挡了回去,她自信自己可以很好地掌控住局面,替今日计划的实施赢得先机。原本他们便是带着撕破脸的目的前来,所以虽然被白堕多番盘问,也都是表面走走过场,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白堕此话一出,却真有些让她乱了阵脚。
思虑再三,她无辜却美艳的眉眼扬起一抹惊讶:“上仙为何这般问?今日魔界前来之人皆已登记在册,君上,难道你还带了些隅婳不知道的人过来么?”
羣燐虽脾气火爆,到底也真不是个傻的,否则也不可能在内乱之时坐上魔界的至尊之位。他个性张扬狂傲,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那件事他也只与隅婳说过,此时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白堕觉察出来,他却也知道这并非实施计划的最好时机,只能试试看能不能隐瞒过去了。毕竟,就算白堕身份再如何尊贵,他堂堂一界魔君的身,料她也不敢乱搜的。
“上仙真是愈发糊涂了,莫不是喝多了美酒,记错了什么不成。本尊这般看起来,如何像是带了不相干的人进来的样子。”殿中寂静得很,月华正浓,树上缠绕着的花朵颜色也在悄悄转换,不知为何,向来不知紧张为何物的羣燐,在看到白堕扯出一抹嘲笑的时候,只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魔界要如何是你魔君的事,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魔君切莫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而失了分寸,坏了情谊。别的我不敢说,若是扰了这忘忧宴,魔君可得好自为之了。”
羣燐瞪视着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前帝后,就这样看穿了他的计划,使它胎死腹中。
此时,他袖里的数百精兵是毫无用处了,总不能现在将他们放出来吧。只是,白堕,你虽看到了我藏着的魔兵,却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真正用处在哪里。此次让你侥幸化解,下次,咱们走着瞧。
云梵看着他又气又怒地坐下,却没争辩,以他平日火爆的脾气,这番下来便是默认了。殿中之人也都看得明白,这一番对质下来,魔界的意图已经分外明显,白堕并未据理紧逼,约莫也是为了今日中人的安危。看来,六界之乱,定是要从仙魔两界反目之时复起了。
众人心思不一,大多都在暗自思考着自己以后的去处,毕竟世态炎凉,纵使他们位高权重,命运也不由得自己做主,这可是赌命的选择啊,一个不小心,便会身首异处,永不复生了。
云梵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明知道这一定会到来,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它真的在他眼前发生时,他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受。
魔界野心垂涎六界已久,一心想打破由仙界压制的局面,对这一点,他早有察觉。面对魔界明里暗里的挑衅,因顾及到六界太平,他总想着能避则避,否则,受苦的还是六界众生。初见白堕之时,他并不确定白堕很真的愿意帮他,面对越来越多的小动作和他们昭然若揭的野心,他只想着能安然举办这届忘忧宴分清敌我便是大幸。但当白堕真的答应他助他一臂之力时,他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了一丝期盼:也许,六界之乱能够避免呢?也许,魔界能够在他们的努力下归于正途呢?也许,这苍茫天地,不必再看一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残像呢?也许……
但现在看来,哪里有那么多也许。
若非白堕,只怕今日这忘忧酒,他是定然品尝不到的了。只恨自己枉为一界帝君,虽心怀天下想像术华一般福泽万民,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守着自己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在背后筹谋,而不能亲身制止他所憎恶的一切。
最最讽刺的是,他所厌恶的却只能保守着的这个秘密,却正是为了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