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从归闻言点头笑道:“云遥,你还真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说着便款款起身入了内室,不过一会儿,手中多了只小木盒子。晏云遥接过,将它塞进柳心手中,“妹妹可收好。”
“这是……”柳心掀开盒盖,里面装了七八块熏香模样的东西,色泽偏白,凑近嗅了,清香好闻,“姐姐给我这香料作甚?”她想不通。
莞从归与晏云遥相视一笑,神情高深莫测。
“盒中还有小纸卷一张,妹妹回去看了便知。”莞从归道,“听秋端说,贵人妹妹似乎并无承宠之心,若是哪一日时局所迫,这盒中物说不定还能派上些用场……”
“秋端?”柳心忍不住呼出声,“秋端是贵嫔娘娘的人?”这么说来,连黄姑姑也是……
莞从归颔首笑道:“不错,秋端是我的人。也只有我这种不问世事的宫嫔能够安插人手在新进宫嫔身边而不被怀疑,毕竟么,一个无宠之人,哪里值得多费心思?”
“贵嫔娘娘是为了……”
“我与丛归虽隐退已久,有时候闷了,还是想找些人儿跟我们说说宫中事,解闷罢了。”晏云遥亦颔首而笑。
柳心对秋端的警觉终是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面前两位笑得云淡风轻女子的佩服。直觉告诉她,她们也是有过一段波折坎坷经历的,或是站立在风起云涌的顶峰,或是深陷泥沼而不自觉。有楚天青那样一位高深莫测的帝王,这后宫嫔妃也不知不觉变得高深起来,今日一见,才知堂上气势逼人的韩昭媛还是相差甚远。
一个是九嫔之首的昭仪,一个是位高权重的贵嫔,楚天青竟也放得她们二人在此过清静日子,得宠嫔妃更无人敢为难……却是为何?
心中疑惑层层,只不敢冒然问出口。
“好了,不知不觉耽搁妹妹这么多时间,妹妹也该回去了……”晏云遥笑道,“紫萱,你送清贵人出门。”身后一沉静宫女点头应道,彬彬有礼走到柳心面前示意道:“小主请随奴婢来。”
“……嗯。”既然晏云遥已无话要说,她也不便在打扰下去。真心诚意地向两位宫嫔屈膝行礼,“二位姐姐,柳心下次再来拜访。”
“好,”晏云遥笑语温柔,“若是妹妹心中再有郁结难解,我二人随时聆听。”
柳心点头谢过,跟着那名叫紫萱的宫女离开。
刚刚经过瑶仙园,就看见锦云与凝香急急忙忙冲了过来,凝香一把抓住柳心袖口,泣不成声:“小主,小主你快些回去啊……碧文姐姐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柳心急道。
凝香急急忙忙引着柳心往一处走,锦云则在旁边快速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小主,刚才景秀宫来了好些人,说是要带碧文到那边问话,奴婢隐隐听了几句,好像是说碧文帮助某个宫女与侍卫私通……这可是大罪啊!昭媛娘娘一向严厉惯了,又是自己宫中出了这等丑事,面子上拉不下来,怕是要拿碧文出气呢!”
仿若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柳心走得愈发急速。“这是从何说起?碧文在我身边一向不和别人多往来,又怎会认识什么景秀宫的宫女?更别提帮着人家和侍卫私通了!韩昭媛莫不是想出气想得糊涂了,竟会牵扯到我的人来!?”
凝香吓得直挥手:“小主快别说了,要是让别人听去可完了!”
“嗯。”她也懒得计较这些,赶紧去寻碧文才是正经。
就这么急急忙忙到了景秀宫,果然金碧辉煌构建不同一般。似乎是早有预见柳心会来,门口两个白面皮内监斜着眼看了柳心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可是清贵人?昭媛娘娘正等在殿中呢,一切进去再说吧。”
柳心没好气地瞪过那两个阉人一眼,吩咐锦云凝香在外面等候,独身步入殿中。远远地看见殿中全是人,地上七零八落跪了好些个宫女内监,几个宫嫔模样的女子拧着帕子坐于一旁,而主座上凤眼凌厉的女子正是韩昭媛。
“柳心向娘娘请安。”她恭敬地屈膝行了个礼,“刚才听说我宫里的碧文被娘娘叫了来,说是她帮着别人去侍卫私通……娘娘莫不是弄错了?碧文一向稳重老实,是绝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的。”
余光瞥见碧文翠绿色的身影跪在侧旁,低着头,面部隐隐肿胀,定是被人掌掴而致,心中登时怒火上涌。
见柳心这么急急忙忙地赶来,韩昭媛倒也不觉诧异,悠然望着她道:“弄错了?本宫像这么马虎大意之人么?贱婢,你自己说,是不是委托碧文帮你传的信?”
殿上还有个粉衣女子匍匐在地,身上早已满是鞭痕,她吃力地支起身子,泪水涟涟。“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的确是委托碧文帮着传信儿……”好不容易挤出几字,那粉衣宫女泪水愈加汹涌,满怀愧疚地望了眼碧文苍白的面孔,不敢再看。
“碧文?!”柳心也顾不得失礼,扑在碧文面前瞪着她,声音颤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你是不是真的……”
望见柳心熟悉而急切的面容,碧文苍白的面容终是有了一丝血色。她凄然咬唇,顿了顿,忽然潸然泪下。“小主……她说得不错,的确……是我一时好心答应帮她带信儿……”
“糊涂!你怎么这么糊涂!”柳心猛然打断,急得几乎跺脚——这丫头怎么这般老实?对方片面之言,她完全可以来个打死不认帐啊!
韩昭媛冷笑:“好了,清贵人你也听清楚了,还要本宫再问么?”见柳心不语,韩昭媛眉梢一挑,凌厉道,“来啊,把睦云这个贱婢给我拉出去杖毙!还有那个朱什么的侍卫,统统给我处置了!至于这个婢女……”眼神落在碧文身上,“助纣为虐,也一并杖毙了吧。”
碧文浑身瘫软,颤抖着瞪圆了双目。“娘娘不可!”柳心急道,“碧文不过一时头脑炙热,不愿看着有情人受相思煎熬,这才冲动地去为他们传信……请娘娘看在她入宫不久,很多事情还不熟悉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哦?”韩昭媛也不怒,“清贵人的意思是……不懂规矩,就可以作为犯错的理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