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温度的清洁水,舒适的环境,子薇等人泡在热水桶里洗澡。
“好舒服呀,我都有二十天没有洗过澡了是吧?”白芷从水里钻出来,扑哧一声吐掉嘴里的水,幸福地感叹道。
“是啊,从我们从潞州出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好日子了。”艾叶在桶里清洗着自己的长发,心里美美地想着明天出门看小拽子时,当他看见自己有清洁的衣服和美丽的长发会多高兴。
这些天为了捡箭时跑得更快更方便,她总是把头发紧紧地挽在脑后,如同一个下等妇人一样生活。
“姐……姐”,凤儿在另一个水桶里侍候小狼洗澡,小狼看见姐姐们都在水桶里洗澡以为是好玩的游戏,便扑打着水花,开心地大笑。
“叫姐姐,姐姐,知道吗?”隔了一道帘子,子薇大声地教小狼。
“姐……姐,姐姐!”小狼试着终于叫出一声清脆的姐姐。
“哎。”子薇高兴地大笑,“我家小狼最聪明,这么小就知道讨姐姐开心。”
凤儿浇了些水给小狼洗脏兮兮的头发:“你家弟弟这么小,你娘真能生。”
子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捡来的弟弟,不是我娘亲生的。哎哟,这背上怎么这么痛呀!”
水桶里的艾叶和白芷一下跳起来,异口同声地说“我来看看”。
蓦地明白自己是赤条着,双双又“哎呀”一声钻进水桶,扑哧掩嘴笑。
“我给看看”,凤儿掀开布帘走进子薇水桶,查看子薇伤势,“是淤伤凝血了,可能是刚才被那些靺鞨人打的。等下我去给找找药膏涂上,应当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谢谢凤儿姐姐!”子薇面露笑容,“你救了我,还对我们这么好。”
“你不用叫我凤儿姐姐的,说起来我虽然比你略大些岁数,但毕竟我是下人,你是官家小姐,就叫我凤儿好了。”凤儿外表俊俏,手脚麻利,言语得当,真不愧是大家小姐出来的。
翠儿捧着一些衣服进来,在各自布帘上放彼此的衣服,“我们家没有小姐们的衣服,这就给找了一些我和凤儿平时穿的,看你们三位小姐是否合适。”
白芷嚷道,“我不是小姐,我是小姐的丫头,但是我是自由人,小姐的娘亲早就为我赎身的。”她言词间充满骄傲。
翠儿和凤儿彼此看看,暗笑:“好好好,白芷姐姐不是小姐,是自由人。”
艾叶和子薇也相视一笑:白芷的自由等于零,她始终都是甄府的一个丫头。
“这给小北鼻的是以前敏儿少爷的,可要珍惜些。夫人很在意敏儿少爷的衣饰的。”翠儿交待众人完毕,便和凤儿一起给小狼穿起衣服,“这小东西穿上敏儿少爷的衣服还蛮好看的,足足是小少爷了——走吧你们,夫人都在堂屋等着你们了。”
天刚亮,屋里屋外虽然由于长久的署热未退,毕竟刚洗了澡换了衣服,众人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身穿月白色干净孺裙,子薇抱了小狼,艾叶、白芷随后,众人随了凤儿和翠儿一起去堂屋见幽州兵马留后将军夫人陆李氏。
堂屋里正北藤椅上端坐着一位面庞宽大、额际丰润、笑容满面的中年女人。
凤儿和翠儿进屋后走到那妇人身边站定。
艾叶扑通跪下:“谢夫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为仆为婢报夫人之无量恩德。”
这也是艾叶晓得,知道这是幽州最高贵的女主人,能在这陆府为仆为婢也好过在外面捡箭或露宿广场。
艾叶扯一下白芷,白芷也扑通跪下,依样学着艾叶的话说道:“我是白芷,谢夫人救命之恩。我愿意当你的奴婢,以报夫人的大恩大德。”
子薇抱着小狼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
清晨的阳光从东面窗户上洒将进来,将堂屋映照得光芒四射,而在霞光中面南而坐的是——是她的娘亲!
那宽大的面庞,那丰润的额际,左唇下边隐约的一颗痣,眼前这位身着大唐孺裙的端庄夫人,除去衣饰不一样,怎么看都是她二十一世纪的娘亲呀!
难道她的娘亲也随着她穿越而来这残唐五代兵荒马乱的年代?!
子薇的眼神定在陆夫人身上,而陆夫人的目光定在子薇怀中的小狼身上,她有些犹疑:这孩子似乎有点奇怪。
“娘亲——”子薇泪如雨下。
“娘亲——”子薇扑向陆李氏,哭喊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凤儿和翠儿双双迎向子薇,拦住她:“甄小姐,这位是我家夫人、幽州兵马留后将军夫人陆夫人!”
子薇呆呆地隔着凤儿和翠儿的胳膊望向陆李氏,喃喃地说:“你是陆夫人?你不是我娘亲?”
陆夫人站起身,脸上堆起如沐春风般的笑意,轻启朱唇:“甄小姐,你我一见便有母女之缘,看来真是天意注定。”
子薇摇摇头退后,“你真的不是我娘亲?你真的确定不是我娘亲?”
陆夫人走近她:“我倒是希望有你这样一位女孩儿承欢膝下,甄小姐如有此意,老妇幸得螟蛉之子,实乃平生大幸福。只可幸了我那两儿,如若还在世见有你这义妹定是高兴!”
子薇等人已经被凤儿告知不能提陆夫人两个儿子的伤心事,她两儿子均在幽州城战死。
子薇抱了小狼扑通跪下:“娘亲在上,子薇定代两位哥哥孝敬娘亲,以慰娘亲。”
白芷大张着嘴:“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小姐怎么就叫陆夫人为娘亲了呢?”
艾叶拉了白芷跪下:“还不向夫人行礼?”
子薇拜了陆夫人为义母,那艾叶和白芷就重依辈份向陆夫人行礼。
陆夫人高兴地扶起子薇,令凤儿和翠儿给众人看座:“我陆府好久没有这般人气热闹了,叫小才子煮些茶来。”
小才子捧来茱萸茶,众人品茶闲聊,其乐融融。
老陆头跑进来禀告:“夫人,闻听周将军回城——”
“什么?周将军回城?”陆李氏站起来,话音未落,心楼的钟声便响起来:“当——当——当——”
三响长音,同袍归来。而且心楼大钟只会为大将军而敲响。
“真的是周将军回城了?”陆夫人的激动溢于言表,环顾周围高兴地说。
子薇沉吟:“不是说幽州被围两百余天吗?这才一百天周将军就回城了?”
陆李氏盯着子薇:“你这是什么话呢?好坏你也是官家小姐,怎么就能说出这话来呢?”
是啊,幽州被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这子薇话里是嫌围城时间太短了不是?这简直就是没脑子了是不?
子薇忙不迭地给陆夫人赔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中学时,那帅得不太明显的历史老师经常讲军事上以少胜多的案例,比如三国时的赤壁之战,比如残唐的幽州保卫战。
“一个仅有三万士兵的城,却要对付城外三十万契丹武士的强攻,弹尽粮绝,易子而食,坚守了二百余天后却迎来了援兵,是我大中华军事史上以少胜多的伟大战例!”历史老师张着抽烟太多门牙雀黑的嘴说。
或许,历史与历史书有不同的演绎解读方式。
“我是说,没想到周将军会在这时候回城!”子薇有些紧张地说。这才认了娘亲总不能立马败坏娘亲的兴致。
“好,大家随我到西城去迎接周将军回城。周将军若要进城,必须得绕到西城,我家夫君陆士航在西城守卫,他会开门迎接周将军回城!”陆李氏点点头,对凤儿和翠儿说。
“我们也随娘亲一起。”子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