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始建于战国时期,经过漫长的前汉战乱,幽州的战略重要越加凸显。三百年前,繁华的大唐王朝初期,幽州也如大唐王朝都会长安一样,修有四城八门一百零八坊。这些繁华的里坊把庞大的幽州城分割成整齐严密的棋盘状,高大的坊门,坚实的坊墙,整齐的街道,以及星网密布的排水沟,使幽州城成为北方的繁华重镇。
千年来,每当国势强大时,中原各汉王朝必以幽州城为经略基地,用以开拓疆土;国势衰微之时,则将幽州城作为军事防守的要地;国势稳定之时,幽州又成为南北方的一个贸易中心,促进汉族与北部游牧民族之间经济、文化的交流。
幽州城坦南北长,东西略窄,城开十门。其中八门为正城门,即每面城坦开正门和间门各一。另两门为幽州子城门,幽州子城位于城之西南隅,依傍幽州城西、城南垣而建。
在和平年代,幽州城商业繁荣,各坊里行业分工很细,有米行、屠行、肉行、油行、五熟行、果子行、椒笋行、炭行、生铁行等三十多种行业,居住着汉族和众多的契丹人、靺鞨人、新罗人、突厥人、高丽人,城内各种胡商和南方茶叶商人来来往往,先后建有著名的卢龙坊、归仁里、时和坊、归化里、隗台坊等有名里坊。
自安史之乱后的一百五十年间,幽州成为游离于大唐之外、不奉朝命、割据一方的河北三镇之一。
公元913年12月,以匡扶大唐为荣耀的沙陀人、晋王李存勖最终收回幽州,以红袍将军周德威镇守。此时,幽州已割据达一百五十年之久。
幽州民风剽悍,多民族混居,多教并存,这与大唐初年的长安相似,但因安史之乱及其后的战火纷纷,幽州城已满目疮痍、千疮百孔。
契丹帝国发兵三十万南侵中原,幽州城里的各族人等俱来不及撤离,不得不困守城内。
随之新州、并州五州失陷,越来越多的五州难民纷纷涌进幽州,幽州这座南北中枢重镇人满为患,粮食紧张。
随着围攻时间加长,战争、瘟疫、饥荒相继侵袭幽州,主政的幽州兵马留后将军陆士航疲于应付契丹大军的攻城,无暇分身来管理幽州政务,致使幽州城内匪盗猖獗,弱肉强食。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将头搭在一起,指点着大榆树下那个新建的烂窝棚。
“这是昨晚新来的?”说话的是高壮个男人,粗脖子,他的头四周剃得干干净净,头顶却扎着一个小辫子,他裸着的上身和胳膊肌肉横生,刺满栩栩如生的蛇、鹰图腾,蛇在动,鹰欲飞,给人以张扬的速度和勇武的力度。
“我不得不更正你,我亲爱的大人,是昨晚戌狗时来的,一男三女一子。男的看样子是少年军,已离开,此时棚内仅有三女一子。报告完毕。”说这话的男子个子略小,一样头有小辫、粗脖子、胳膊和背上刺满蛇、鹰图腾,只是,他的左手是六指。
“嘿,来自靺鞨的勒柯克,你不能尊重你的王吗?”高大个不满地将手中的木棒指向旁边的六指靺鞨勒柯克。
“我亲爱的大人,尊敬的靺鞨之王阿伊克,来自靺鞨的勒柯克想说的是如果可以买那个小男孩的话——”六指靺鞨勒柯克露出幸福的笑意。
“对来自靺鞨的勒柯克的建议,我要再考虑一个时辰,顺便问一下那位可敬的中原女子,一个铜板可以吗?”靺鞨流浪王子阿伊克很认真地思考。
“我最敬爱的靺鞨之王阿伊克会在半柱香考虑清楚,因为另一位可敬的中原女子很有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回来,我们的买卖就会有极大的风险。”六指靺鞨向可敬的流浪王子说道:
“而根据最有效果的货币交易原则,卖家为一个人时是最简单操控可行。”
“这是一个严重问题吗?”他的王子问。
“当然不是。”六指靺鞨耸耸肩膀。
白芷用布条把小狼拦腰拴着,布条的另一头系在子薇手腕上。
小狼很不理解地拉扯着他腰上的布条,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哈,这下我就看住你们俩了,看我多聪明。”白芷大功告成,坐在一旁观看小狼拉扯布条。
“小祖宗,你要敢解开那绳子,看我不给你两巴掌。”她作势地举起拳头。
“姐……姐……”小狼涎笑着,嘴里一边流出哈拉子,一边发出浑浊不清的语音。
“姐姐?你叫我姐姐?”白芷大喜,把头挨近小狼,“再叫我呀,叫呀,叫姐姐呀!”
窝棚外响起庄重的男人声音:“来自靺鞨的伟大之王靺鞨阿伊克在此!”
白芷吓了一跳,伸出食指“嘘”告诫小狼闭嘴。
她拿了榆木棍,悄悄地挨近布帘,用木棍轻轻挑开布帘向外看。
“唉呀”她大叫一声跳开。
两个男人正堵在门帘处,眼睛直直地看向窝棚里。
白芷双腿颤抖,拿木棍指向男人:“你们要干什么?要劫财还是劫色呀?我们可没有钱,也没有色,都是很丑陋的人,都是有夫家的人。”
“最尊敬的中原小娘子,你面前的是来自靺鞨的伟大之王阿伊克和他忠诚的属下勒柯克,我们将以最平等的原则来对待此桩交易,感谢我们伟大的主,你遇上了靺鞨最伟大的王和他的属下。”六指靺鞨真诚地向白芷鞠躬。
白芷睁大眼睛:“什么?什么王?我没见过,也不认识。我家表小姐说了这是我们的家,任何人不能进来的。”
靺鞨的流浪王子阿伊克很感兴趣地问:“你家可敬的表小姐到哪里去了呢?”
白芷想了想,果断地回答:“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我们的家,你们出去。如果再不出去我就——”
“我的大人,我最伟大的靺鞨之王阿伊克,让你的最忠诚的属下勒柯克告诉你吧,那位中敬的中原小娘子于半炷香前离开了这里,估计一个时辰之内不会回来。”六指靺鞨向他的王低头禀报。
“那我们眼前的这位可敬的中原小娘子要作什么呢?为什么对我不尊敬?”来自靺鞨的流浪王子伸伸胳膊,他身上那些蛇在阳光下蠕动,雄鹰似乎也要展趐而飞。
“她当然最尊敬你。她当然很高兴与你交易。”六指靺鞨喜笑颜开地从身上掏出一个铜板放在门前地面上。
“可敬的中原小娘子,这是我们的交易,钱货两清。”六指靺鞨小心翼翼地走进窝棚,满脸堆笑:“我们现在要拿走我们的货物了。”
“你们要买什么?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呀!”白芷大叫,“你不能进我们的家,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她将木棍转向六指靺鞨。
“那——”六指靺鞨指指在地上盯着他们看的小狼,“那是我们的货物。”他又指指放在门前地面上的那枚铜板:“这是我们的货款。两清,两清。”
这下白芷才明白了眼前的两个男人要干什么。
她跳起来抡着手中的榆树木棍,疯狂地向六指靺鞨打去,嘴里大喊大叫,“滚呀你们,你们要抢我家小狼,我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靺鞨人阿伊克轻轻伸出手抓住白芷的榆树木棍,“我们是交易,不是抢,我们是公正的交易。”
六指靺鞨抱起地上的小狼,小狼“哇”地大哭,又踢又抓。六指靺鞨发现小狼被布条拴在子薇身上,遂放下小狼掏出匕首割断布条。
白芷见状,丢掉木棍扑向小狼,将小狼死死地抱在怀里,大喊:“救命呀!抢人呀!”
四周窝棚伸出几张疲倦的面孔,又有人钻出窝棚,但却没有人站出来制止。
周围的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皮底下发生的命案。
六指靺鞨反转匕首,将匕首横上白芷脖子:“可敬的中原小娘子,你得放下孩子——”
“滚出去,离开她们远远的!”蓦地,一声高喝从远处传来,一个黑影凌空飞来,那黑影结结实实地砸在靺鞨人阿伊克身上。
阿伊克仰面倒地。
一身铠甲、英武逼人的小拽子将手中的剑横在靺鞨人阿伊克脖子上:“离她们远一点,听到了吗?”
“可敬的中原人,我们——我们只是交易,非常公平的交易。当然交易不在仁义在。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六指靺鞨收起匕首,慢慢倒退着走出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