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皇太子、人皇王耶律倍望着帝帐外那面绣着青牛的龙旗,和帝帐正北神圣的代表“镔铁”契丹八部的“鼓纛”,火辣辣的太阳下,青牛龙旗和契丹“镔铁”族最神圣“鼓纛”都昂然而立,却纹丝不动。
“我契丹最伟大的太阳神啊,请恩赐我们吹走草原尘埃的风,恩赐我们滋润草原的雨水,恩赐我们契丹士兵攻入幽州城,携子回到大草原。”
契丹皇太子、人皇王耶律倍站在炙烤的阳光下,望着遥远的北方在心里暗暗祈祷。
那契丹“镔铁”族最神圣的“鼓纛”昂然而立,纹丝不动,瓦蓝的天空下,没有一丝风的影子,没有一点雨的天象。
火辣辣的太阳如同火球一样,将中原大地炙烤,草木干枯,水井见底,河田龟裂,饿殍遍地,百姓命如草芥。
在漠北大草原,此时已进入夏捺钵,契丹各族将迁到木叶神山下阴凉而宽广的草原上,草肥羊壮,人丁兴旺。
耶律倍轻轻地叹口气。他的情绪很复杂,他知道营中热射病横行,酷热难当,众将思归,北望大漠。
他也想北归。但是他的儿子,他的亲生儿子,契丹八部未来的皇太孙流落在这幽州,如果他此时一走了之,只怕今生再也寻不回了。
大营不断地派出将士四处寻找,太子府亲兵扈从和太子妃一族的亲兵扈从,也在不断增加人手,将契丹大营四周的山山水水、周边城镇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人见着儿子的身影。
当他得到从幽州凤凰山逃回来的属珊军阿里滚的信息,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至少我儿还活着。”
但太子妃和小萧氏却更疯狂,每天都哭天呛地要去凤凰山寻子。
“那凤凰山现在还由幽州军占据,岂能由人随便进出?再说你现在去,那些中原女子也未必还在那里呆在那里。”耶律倍叹口气,只得耐着性子给二妃解释。
不管怎么样,要想寻回儿子,必得先攻下幽州,哪怕再死去成千上万的人。
耶律倍内心深深地叹息。
“可这幽州城坚墙固,原说一月能攻下,现在都数月了,那些幽州人可没见着多少能降的。你说这些中原汉人怎会如此不怕死?”小萧氏甚是不解。
“这都数月了,幽州城只怕早已弹尽粮绝,我儿又是几个中原年轻女子带着,只怕是有一餐无一顿的,也不知饿成什么样了。”小萧氏想想又自言自语地说,说完又掩面嘤嘤哆泣。
“你也别成天哭哭的,把人好好的思考都哭没了。”太子妃不满地说,“还不如想想那些中原年轻女子是如何得到皇长孙的?还有,如果我们现在不能从幽州城里直接救出皇长孙,那是否可以派人潜入幽州去找皇长孙,或者接济一下皇长孙?!”
太子妃只言一出,耶律倍大睁双眼。
一名宿卫军士兵走进帝帐:“禀圣上,皇太子、人皇王求见。”
耶律阿保机躺在毡毯上点头。
耶律倍掀帐进入:“圣上今日可安泰?”
耶律阿保机微笑:“我儿何需日日见安?”
耶律倍微微躬身:“儿臣若不见父皇安好,又怎能安心攻城。”
阿保机大笑:“我儿如此孝心。过来——”
耶律阿保机召召手,让耶律倍走近一些。耶律倍弯腰扶起父亲,父子俩来到绣制地图前。
这时,帐外传来宿卫军的声音:“禀圣上:征南大将军、二皇子求见。”
耶律阿保机大笑:“我有此二儿,夫复何求?”
帐外走进一名英姿爽爽、高大勇武的将军,那便是耶律阿保机的二子、大将军耶律德光。
身穿铠甲的耶律德光向父亲行礼:“父皇安好。”
耶律阿保机点点头。
耶律德光又转向大哥:“兄长攻城辛苦,二弟正要上阵。特来向父皇问安。”
“二弟辛苦。”耶律倍点点头。
“兄长可有新计?”耶律德光问道。
耶律倍微笑:“正有一计,待向父皇禀报。”
耶律德光大笑:“为弟也有一计正要向父皇禀报。”
耶律阿保机闻言,“哦,你兄弟二人均有计出?”
耶律德光玩皮地一笑:“不如我兄弟二人将计写出,由父皇评定?”
“甚好。”耶律倍也笑。
耶律阿保机笑看二子斗计,深感兴趣。
兄弟二人各各转身,执了笔墨,各自写计策。
片刻,二子将纸交与耶律阿保机。
阿保机先展开二子耶律德光的纸条,见上面写有四字:瞒天过海。
阿保机再展开皇太子耶律倍的纸条,见上面写有三个字:贺若弼
阿保机大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果如是。幽州必属于契丹帝国。”
耶律德光探头看看兄长的纸条,有些不解,问大哥:“兄长写此人何意?”
耶律倍微笑:“贺若弼系中原河南洛阳人,前朝隋时著名将领。他出生在将门之家,其父贺若敦为北周将领,以武猛而闻名。所谓:古之所谓将才者,曰儒将、曰大将、曰才将、曰战将。而贺若弼是可与李靖等齐名的大将也。”
耶律德光笑:“还是我兄长读汉书多,可详细说与为弟听?”
耶律倍继续道:“据史载,前朝隋开皇八年十月,杨坚意促欲灭陈,集中水陆军五十万,由杨广节度,东至大海,西到巴、蜀,旌旗舟楫,声势浩大,分兵八路攻陈。贺若弼为行军总管,率军出广陵,集中在长江北岸。
而在攻陈前,贺若弼卖掉老马,大量购买陈船,藏匿起来,又买破旧船只五六十艘,泊于小河,使陈军以为隋军没有战船。多次将换防士兵集于广陵,大张旗帜,营幕遍野,还使士卒沿江射猎,人马喧噪,反复换防。
陈军因被迷惑,所以毫无察觉。
次年正月初一,长江下游隋军乘陈欢度元会之际,分路渡江。贺若弼率军提前发起进攻,陈军猝不及防,慌溃而逃。初六,贺若弼军乘势攻占陈南徐州,擒其刺史。前隋灭陈,贺若弼居功至伟。”
耶律德光笑:“这贺若弼也是个使计的老儿啊。为弟没有兄长读汉书多,也记不得这么些典故。所幸与兄长同计,不然又要讨得父皇责备。”
阿保机爽朗大笑:“我二子均是当世枭雄,谁能出其右?”
“只是”,耶律倍轻轻叹口气,“我皇儿至今下落不明,日前属珊军阿里滚率军搜查也无果。现在看来我皇儿若还活着,必在幽州城无疑。”
耶律阿保机慷然一诺:“我儿不必担心,我皇孙兀欲乃我契丹一族太阳神之子,有太阳神阿波罗保佑必能逢凶化吉。每若攻城必告诫各军士,入得幽州城第一要务便是寻皇长孙。众军士中,若有人寻得皇长孙,封赏万金。”
“如此,皇儿无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