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一阵沸腾,人人瞠目结舌,神色仓皇。
青联帮帮主许之擎更是惊得从地上弹跳起来:
“这怎么可能!”
若是今日之前以青联帮,川溪帮,昌乾派诸位帮主高徒齐聚,再加上灵空大师,靖安大侠坐镇,西南宅院人才济济,莫说贰佰人,就是再翻一倍也仍有一拼之力。
而如今……刚刚遭受天师道暗算的武林各派如今大部分弟子,或毒发身亡或仅能自保,死伤惨重,存活者仅有三十余人。
就连灵空大师这般数十年修为道行高深亦因此功力受损,何来能力与这么多行踪莫测的黑衣人交锋?
这时一把娇滴滴的女声打破了沉默,正是那痴痴缠缠的含笑,她一手指着轻尘斥道:
“妖女狡诈,谁知道是不是她把黑衣人引来对付我们的?昨日我川溪帮的弟子何向明失踪也肯定与你们邪教有关,我们不能轻易放过她!”
薛楚涵站出身来神色自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我相信她。”
许之擎疑惑不已,带头问出诸位的心声:
“薛贤侄如何能确定她没有设计我们?”
“因为她曾暗示过我西南宅院中有内鬼,若不是她的提醒,我们现在可能仍被孙泰蒙在鼓里。”
眼看着薛楚涵言之凿凿,众人又是一阵喧闹,议论纷纷,均觉得看不透薛楚涵与妖女之间的关系。
“你们可知何向明是什么人?”
轻尘肃声道:“情势危急,我实话实说,他是我圣盟安插在你们之中的一枚棋子,多年来一直为我圣盟透露关于你们的内幕。还有天师道长老王阳华,那日我们能不动声色进入西南宅院就是拜他们所赐。只不过他们两人均因贪恋财富权力背叛了圣盟,才闹出今日的乱子!他们是圣盟必杀的对象,现在何向明已死,而王阳华随着孙泰早已投奔缥雾迷楼……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目的。”
见在场的人神色微动,轻尘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便继续说服道:
“我圣盟的目标很明确,杀掉王阳华这个叛徒。而你们亦是要对付以孙泰王阳华为首的大批黑衣人。既然现时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坐同一条船上,大家何不一起合作,共同御敌?”
“哼!妖女!你们魔门中人无恶不作,休想我们与你一起同流合污!”
“没错!”
“就是了!”
一人大声喊着,义愤填膺道:
“弦月玉玦为你嫱妫派所夺,王家一百来人也因你嫱妫派灭门,我等人之所以会聚在西南宅院也全是为讨伐你嫱妫派而来,现在说甚么共同抗敌,简直是笑话,嫱妫派这魔门便是我们的敌人!”
“对!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能饶过她们!”
这番话激起群雄的愤慨和斗志,兵器纷纷出鞘,拥上前来想要与轻尘决一死战,一时场面混乱,几乎难以控制。
薛楚涵被隔绝在人群外面,心焦难耐。
轻尘无动于衷地站着,面不改色。
她声音清冷道:
“首先,弦月玉玦非我派所夺,王家灭门也与我嫱妫派无关。我承认嫱妫派对弦月玉玦有觊觎之心,但敢问在座的每一个人,你们扪心自问谁没有对玉玦动过贪念,不想据为己有?”
听她这般说,群雄目光低垂,争论声平息下来,虽仍是愤懑不已,却耐着性子听她讲完。
“我嫱妫派敢作敢当,不屑于用这点小伎俩来掩饰。有,便是有,没有做过的,我们绝不接受凭空污蔑。若是你们仅是因嫱妫派夺宝灭门一事来讨伐我们,而这全是无中生有的中伤,我们不就有了合作的可能了吗?”
许久没有吭声的靖安大侠沉声开口:
“正邪合作乃是前所未有荒天下大谬之事,有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怎么可以如此折辱了自己的人格!”
轻尘听了嗤笑道:
“呵,就凭你们残兵游勇还自矜虚无的声望。也罢,缥雾迷楼的杀手人人凶狠残暴,皆不是易与之辈,没有我们圣盟的协助,你们就等着被一网打尽好了!”
说着提脚就要走。
“慢着!”
薛楚涵深思熟虑后留住轻尘,转身朝众人道:
“各位,请听我一言。我方人马已经折损过半,而幸存的三十四人大多还身负重伤,仅有二十廿人有交手能力,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没错,出来行走江湖就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这种超脱的无畏精神更应该用在追求真理道义之上。如今我们与残忍无道的杀手为敌,实在不值得为此卑贱之人拼尽自身性命。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做出最后的努力奋起反击!”
章含笑听薛楚涵竟然也这般说,悻悻地坐下了。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皆有些动摇。
“可是……”许之擎仍有疑虑。
“你们放心好了,我圣盟虽不是什么武林正派,但也不屑于占你们便宜。此次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等我们抓到王阳华这个叛徒,助你们击退孙泰和黑衣人后,我们就各行各路,互不拖欠。”
群雄皆是默然,却纷纷望向灵空大师,靖安大侠与许之擎等能做主之人。
钟灏从眺望亭那边跑来,微微颤抖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群黑衣人离山头越来越近了……天,他们身手迅疾,功法迥异,却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好手……”
许之擎难抑住惊讶之色,与同样不安的靖安大侠交换了一个眼色。
灵空大师双眸紧闭,捏着一串佛珠默念佛号,神情淡然,对即将到来的劫难仿若未闻。
许之擎喑哑着声音道:
“各位,思来想去各方权衡之下,薛贤侄所言有理,嫱妫派到底是否王家灭门的真凶,到现时为止我们仍未得到确切的证据,此时亦非最佳研讨时机。孙泰见利忘义,勾结杀手,意欲将我等一网打尽,我们决不能让他诡计得逞,白白枉送了性命。情势危急,再讨论门户偏见实属不智,所以,老夫提议,我等应同意与嫱妫派的暂时合作,共同御敌。”
许之擎在群雄中颇有威信,见他也这般说了,便是再有意见的人也不得不给他颜面。加之形势迫人,遂只能按捺下种种不满,默认了之。
轻尘招呼蒿荇等人进来,众人首次这么正大光明地踏入敌阵,又面对着虎视眈眈对他们颇为忌惮的群雄们,心里的异样何止是一星半点。
在来前轻尘向他们公布了要与名门正派合作的决定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大惊,皆觉得不可思议。
莫尚应冷冷道:“为何不趁他们中毒未解的时候顺便连他们也解决掉,才去对付那帮杀手?他们杀害了咱们那么多弟子,居然还要我们去救他们?”
轻尘似乎早知他有此一问,心平气和道:
“谁去救他们了?我们是在自保。不要忘了,天师道的王阳华知悉我圣盟那么多机密,现在又有那些神秘杀手做靠山,我们若不尽早除掉他,待他泄露更多的消息,我们圣盟何以为立?再者,传言见过他们的人都不能活命,何况我们知道第一片弦月玉玦就在他们手中,他们必定有所警惕,更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假设我们有外援,大可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如今我们仅有廿十八人,他们那方也只有二十二人尚有反击之力,而山脚下是二百个蒙面杀手……以五十之数力搏二百已是勉强,更何况我们区区二十八人?那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其余众人只能默然应许。
就连其中最不服轻尘的张垣孝也不得不承认,轻尘的话总是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见两方人僵持在原地,钟灏一步踏出道:
“时间所剩无多,望大家先放下旧日间隙,团结一心共同抗敌。首先,在我们被黑衣人彻底包围之前需要了解西南宅院的具体分布构造,才能分配人手防御或者突围。”
西南宅院所有者,青联帮帮主许之擎往中央的圆桌展开地形图,眉头紧蹙道:
“西南宅院位于清屏山山势高处,背傍高山,原是前朝的一个瞭望塔,废弃后被改造成中央高耸坐北向南的西南宅院。”
一人道:“宅院外墙高达六尺,又以山石烧制,自然坚固无比,料他们一时三刻也攻不进来。”
“倘若有吊索一类的工具,或是两人借力之下,这堵墙只是形同虚设。”蒿荇凉凉道。
那人语塞,一时无言。
“别听这魔人危言耸听,我就不信那些黑衣人有多大的能耐,咱们有灵空大师,靖安大侠和我帮帮主坐镇,难道还会敌不过吗?”
青联帮旗下四坛之一青箜坛坛主田荣里大声道,得到许多人的应和。
“他们确实,说的不错,”靖安大侠沉吟,又道:
“我们不可轻敌,况且他们人数众多,敌强我弱之下更应该谨慎行事。”
“没错,西南宅院依山而建,且占地颇大,又多院子楼阁,建筑分散,易攻难守,一旦被他们强攻进来,便如入无人之境,所以我们必须死守住院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昌乾派长老李一帆同意道。
靖安大侠弟子杨天问疑惑道:“可是偌大西南宅院,我们仅有五十人,如何能够把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