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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负如来可负卿 099南诏洱苍篇

屈朦以手蒙面,痛苦不堪。那股隐隐钝疼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令他起了一身冷汗,急急的打断她的话:“别说了,别再说了。你休息吧。”

她拉开他的手,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嘴上依旧挂着让屈朦心疼又厌恶的笑容。他看不懂她,不明白她这种作为,既要笑,那脸上的眼泪又起什么作用。

画面跳转,雪地中,蠕蠕在宫道上走得很慢很艰难,摇曳作响的,还有地上那长长的锁链,链上倒勾,洞穿了足踝,裤腿上一些鲜血凝成暗,她每走一步,便沁出些血来。

原本服侍她的嬷嬷宫女,都由巴画控制着,没人敢帮她,也不曾有人为她求情。

屈朦听她说着,面上虽不甚异样,可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心头乱跳,双手紧握凝了目。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算不得绝色,只能算是清秀,这是他的第一个印象。但她骨子里却透出一股清凌的味道,清丽婉约仿佛不涉尘世,那肤色白皙,一双眼睛尤有神。她每天都在笑,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她都在笑。那笑容看起来很无害的样子,却始终察觉不到真心。旁人不知,还以为她真的有很多舒心的事,没有什么事是能让她担忧烦恼,是以,她总是高高在上。可现在他终于知晓,原来这些笑都只是伪装掩饰。

此时,她终于不笑了。她看上去很憔悴,脸色有丝灰败,眼底很青,嘴唇上面布了一层白沫,像干涸了的死皮。

她还在颤怕,紧紧扣着手心,将指甲陷入皮肉之中。屈朦轻声安慰,一改往日对她的冷漠,细心道:“这些噩梦,都过去了。现在的你,不再被谁欺负,你可以真心实意的去笑,不用惧怕任何人。”

她盯着被子,戚戚然道:“我时常在梦里能看到过去,总在半夜里被惊醒。梦里的我总是在被鞭子抽打,晕过去后被水泼醒后再被打。我很大声很大声的呼救,可是……没有人能救我,没人救我。”她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

屈朦叹息,突然伸手把她拉进怀。下巴杵在她的头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她的箭伤还未痊愈,仍在用纱布包着。这一动,竟扯到了伤口浸出血来,将雪白的纱布染成红色。咬紧唇,头上却已冷汗淋漓,她继续述说。

那年雪花翻飞,把整个夜整个祁阳城染成一片苍茫,南诏国皇宫里一片死寂。巴画寝宫外的走道里灯火通明,宫人们举着灯笼,烛火摇曳却破不穿这一片霜寒。让人从心底捣生出寒意。

内侍们惊魂未定,陡然,空气中劈出一道痛苦的叫声。

那声音,是蠕蠕!

凌厉的寒芒划过,一鞭子下去又是一道血痕。

“白娘娘,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打我……”

她的背上已经有好几个口子了,那鞭子抽打后留下的血痕酥麻难耐,混着心里冰冷的疼痛,她身~子颤得越发厉害。巴画眼里的狠婺炙热,红唇轻启,笑得狰狞:“这些都是奴蛮那个贱人欠我的,她死了我不能拿她怎么样,那我就弄死你,让你来还。你莫怕,我也是在帮你,让你们母女团圆。”

“白娘娘,你为什要打我……我是蠕蠕啊,你看看我,您平时很疼爱我的……”她匍匐在冰冷的地上,艰难爬到她的脚边,却连脚都还没有碰到就被她一脚踢开。

蠕蠕奄奄的祈求着,然而她的讨好,并未得到巴画的手软,巴画手上的鞭子仍就在挥动着,沾染上盐水的皮鞭,就是年轻力壮的大人也是忍受不了几鞭的,何况她还是个孩子,没几鞭子下去,她就昏死过去了。

每次巴画折磨她到不成人形,或者是快要咽气时,就会在她身上种一只蛊虫,让她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受她折腾。

这一次,在她快要昏死之前,巴画揪着她的头发,狞笑道:“当年奴蛮那个贱人,仗着自己是嫡女出身,可没少欺负我。她不仅得了皇后宝座,还每日霸占着皇上让我不得靠近。我好不容易怀了孕,竟被那贱人投毒使我孩子胎死腹中。在奴亚之前,我曾有过好几次身孕,可没有一次能够顺利生下来的,起初我想不明白,以为是自己福薄命里不该有子嗣。可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她在送我的安胎药投毒,在我身体里种了不少蛊。哪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贱人做的……”

“好在我知道得不是太晚,我还不至于山穷水尽,没了后路。她自寻死路,死得凄惨,我虽无法找她报仇,但她生前对我做的那些孽,我可忘不掉。我既然在她活着时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我能在她死后,拿你开刀啊!你是她的女儿,我折磨你也是一样的,你以为我之前为什么要对你好,还不是为了取得皇上的信任吗,我让他信任我,是我找到机会靠近你,假以时日我再好好的讨回来那些奴蛮欠我的债。果然,这次北疆之乱给了我机会……。他有心立你为皇储,我怎会善罢甘休,凭什么那个贱人的孩子可以继续享受隆恩,成为这个国家未来之主,而我的奴亚却只能活在你的脚下,仰你的鼻息!我不甘心,若你死了,这一切都是奴亚的,是我的女儿的。”

巴画此刻凶狠如厉鬼,面目狰狞可怖,没有半点平日里人前的温柔大方,贵妃尊容。她就像个失心疯的妖魔,尽情的揉拧她的猎物。

寒冬将至,宫里的人无论尊卑都准备了过冬的衣裳,唯独蠕蠕还穿着盛夏时那身粗布麻衣,寒风刺骨,随着巴画抽下来的最后一鞭子,她终于受不了晕死过去。

慌乱下,巴画没有多想,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

当她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触上蠕蠕的鼻子,拿着鞭子的手微微一僵。

宫墙里,风吹萧漠,锦衾暖,夜浓浓不过白雪的辉芒。她眼中划过暴戾,笑得凌寒:“命可真够硬的,居然还没有死透。来人啊,把她给我丢进水牢里去。”

侍卫拖着她大踏步往水牢走去。也许是念她年幼,看她可怜,那两个负责关押她的侍卫并没有下了狠心将她送到冬日里的水牢,而是将她关在南苑的一口枯井里。

她被扔到几丈深的枯井中,年久失修荒废的枯井虽没有水,也多有苔藓水泥,臭味熏天实在令人作呕。她往墙角退缩,一双眼泓满泪,呜呜咽咽的抽泣着……

血从袖管里流出,伤口不疼,可心下却痛如锥捣,比胳膊上的伤痛万分。泪光模糊中,她凝向他。屈朦急忙起身拿来药箱,掀开她的袖管为她重新包扎伤口。

两双眼睛纠缠在一处,他瞟向那大摊的鲜红,那漂亮的凤眸有袭哀恸:“蠕蠕……这些都过去了,她死了,没人能再伤你。”

一抹声音传在房梁之上,回荡在整个屋子中,带着女子的微微的尖锐,害怕恐惧。

凝音成线,她只有拼命摇头,心里的痛才不至于把人绞碎。她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忘不掉的,那些怎么可能忘得掉。她对我做过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我恨她,巴不得把她撕碎成一万片!”

“地瓜,我依然害怕!我之所以变得喜怒无常,甚至草芥人命,这些都是她造成的。有时失手杀了人我其实都是迷糊的,我没有意识。可清醒过来后,我虽后悔,但更多的是害怕,我怕如果我不杀了那些人,死的就是我。”

屈朦微微变了脸色,他凝着她,紧紧将她圈在怀里。一口血涌上了咽喉,死死含住,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蠕蠕将脸贴上他的手心,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恶寒的抽搐了一下,继而幽幽道:“好在最后父皇回来了,巴画所做的一切罪行,都暴露无遗。父皇发怒要杀她,赐给她一条白绫让她自缢,却被我制止了,因为……我要亲手了结她。我亲手给她喂了毒药,让她痛不欲生的死在我的脚下,我仍不解气,用鞭子将她抽打得血肉模糊为止。那时候我才十岁。”

屈朦掩面而泣,红肿眼睛道:“别说了……”

蠕蠕错愕,果然不再开口。

后来的事,屈朦也知道了个大概。

赵晔对外宣称,白贵妃是突然暴病身亡的,没有将原本要赐死的消息透露出去,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彼时,奴亚被巴画送到了菩提庵养病,离宫甚远,宫里没给捎信,她也未曾得知生母已故的消息,也不会想到,是蠕蠕杀了她母亲。这些年来,她刻意疏远她,既使每次见面都带着笑意,却每每都是客套、防备,还有心虚。

她拉过他的手,含笑的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屈朦摇头,疑惑不已。

她倏而笑开,微嘟起嘴巴道:“因为你救过我啊!你曾经对我很好很好,是我在那段日子里,看到的一丝曙光,是我的希望。是我咬牙坚持下去,最好的理由。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死在南苑枯井里了,也不会在像现在这样好生生的在你面前。”

屈朦一头雾水,不解问道:“我救过你,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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