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没有多久,邻桌来了一粗狂男子。他一身汉人打扮,油头粉面看起来财大气粗的架势。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吃食,身旁跟着个添茶倒水的小厮,矮矮小小的,一开口还是个结巴。
那大汉夹着小块炒鲈鱼片,只吃了一口,便呸地吐了出来,道:“这是什么东西?难吃死了!喂猪的嘛。”
小结巴跟着他主子道:“喂……喂猪,猪的嘛!”
大汉瞪了他一眼,拍桌子呵斥道:“不用你多嘴,你个傻子!”
那小结巴畏畏缩缩的,赶紧往后挪了一下。
蠕蠕望着他,有点儿生气起来了,旁边有一桌这样的客人,谁还吃得下?
接着那男子又舀了一匙菰菜羹,只喝了一点点,有皱眉道:“难吃死了,难吃!”
小结巴继而恨道:“对~难……难吃!”
他吃一样,挑剔一样,简直是把这间店说得一无是处。蠕蠕看着他,恁地生起一种厌恶,暗骂到,要不是自己今天手受伤了,非得一拳将你揍死不可!转念一想,或许用不着自己动手,这家店的主事就会亲自出来教训他一顿。
果然,没多久这间店的厨子便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见到那男子点了这么一大桌,每样都只动了一口,一脸不屑地在喝茶清口。如此傲慢无礼,厨子气得脸都红了,道:“这位客官,您要是不吃我家的菜,您可以去别家。小店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你啊,请走好不送。”
男子哼了一声,道:“老子就是不走,我付了钱,想吃就吃,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掌柜见状,也赶紧走过来道:“客官莫要动怒,是伙计不懂事,您莫要见怪。”
厨子愤愤不平道:“可你不是嫌弃小店蔬食不入口吗?那又何必勉强自己,您还是去别家吃吧。”
那男子仍旧一脸嫌弃,对着一桌子菜指手画脚道:“呸!什么猪食!你做的不好,还不允许我说了,大伙儿来你这里吃饭,那是看得起你,没想到你厨艺不精还敢掌勺,做出一锅猪食,令人作呕。”
小结巴:“作呕!”
众人皆是埋头吃饭,并不想惹祸上身,选择装聋作哑。
蠕蠕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只道那恶俗之人定然是在无端找茬滋事,想要讹钱。恨得牙根直痒痒,巴不得一拳抡死他,但顾及百姓在此,又不能立刻发作。
她端起桌上的花茶,茶盖蹭了一下茶碗,弄出清脆响声。继而冷冷一笑:“装什么装!真有本事吃好的,何必来这里装阔绰。宫影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污言秽语腌臜得紧,实在是刺耳朵得很呐,我耳朵都听得想吐。”
宫影略一怔仲,继而搭腔道:“嗯,是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响。倒不是人的的声音,像是狗在吠。”
蠕蠕呵呵笑着,故意夸大了动作,拍着桌子不顾形象的疯笑。宫影被她这一动作给唬了一跳,不仅不觉得她这动作不雅,反而觉得她率真可爱。内心深处软得厉害,看她的眼神也愈渐温柔。
一旁吃饭的人起哄大笑,那男子面子挂不住。气愤地一瞪他们,道:“老子天天吃的都是珍馐佳肴,喝的都是琼浆玉露,你们店里的东西粗劣不堪,怎能入得了口?别说是人吃了,就是猪狗都不吃。也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才咽的下去!”
掌柜听后,更是面红耳赤,站在一旁不敢出气。
蠕蠕冷冷地说道:“看你那油头粉面的样子,也只配吃猪食!”
那男子闻言转过头来,刚才烛火惺忪下并没有太注意到她的相貌,此刻才看清楚长相。男子看她容颜秀丽动人,色心一起,就想逗逗她。故意将姿态放低下来,涎笑道:“姑娘长得好生俊俏,不知可否赏个面子,愿意和在下喝杯薄酒啊?”
宫影咬牙,冷声道:“凭你还不够资格!”
蠕蠕随即也是嗤笑,渡了一口茶水道:“我可不和猪一起用膳,你是猪,我可不是。”
宫影横了男子一眼,端起桌上的茶却又不入口,只是静静瞧着蠕蠕。
男子以为两人是在眉目传情,瞬间恼羞成怒,立刻拍案而起,指着宫影鼻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了?狗东西!”
小结巴又开始吧啦起来,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个什么,随即吐出两个字来:“东西!”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那掌柜的起了身,道:“这位客官,您请消消气,消消气。今日我这小店招待不周惹您不痛快了,是小店的不对。你看这样可好,您今日的饭钱我全给免了,另外我再送你一壶上好的人参酒当做赔礼,你是否满意?您今日先回去,小店小本生意,得罪不起您啊。”
男子横眉竖眼道:“我说了,我不走,你要是想让我走也行,先满足老子一个要求。你若是做到了,那我立马就走!”
掌柜的忍着气道:“那客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男子嘿嘿一笑,看了眼旁边桌上的蠕蠕,凑过脸来对着掌柜道:“你若是将那边桌上的姑娘请过来,和我喝一杯酒,我要是喝高兴了,定然重重有赏。不然,我今日非得将你这店给拆了不可!”
掌柜的闻言一愣,满头雾水的随着男子目光转头暼了眼蠕蠕,心里一惊。再慌神看着蠕蠕身边脸色铁青的宫影,还有宫影握紧的拳头,顿时头疼。心想着两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自己要是今日处理不当,一不走运,非得惹祸上身。
他心里惊惧,虽看这男子不是什么好人,但和宫影相比完全就能被忽视。得罪宫影可不是谁都能有这个胆量的,从一进门他就知道,宫影和那姑娘来头不小,锦衣华服,气质高贵出众,非一般平头百姓。他得悉心照料,仔细打点着。
此刻他若是为了一无名小卒得罪了两人,实在不划算。
随即陪着笑脸对男子道:“那客官您还是继续数落我的菜吧!您啊,请吃好喝好,我就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说着便要转身回去,却被那男子揪住衣襟,怒气冲冲对他大吼:“没用的东西!你是看不起我吗,狗眼看人低。”。
男子手一扬一放间,便将那上了年纪的掌柜摔出去老远。可怜那老掌柜,一把老骨头生生磕在坚硬的桌案上,又反弹倒在地上。疼得直叫唤。
周围桌子的客人,有看不过去的就出言训斥两句,话还没说完却被那男子通通给扔出了大门。
此刻无须蠕蠕开口,宫影已经动身前去, 只是这出场的方式没有拿捏到位,他一个没留神,皂靴踩中地上的一个破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威风扫地甚是狼狈。
蠕蠕扶额,继而大喊:“小心!”
宫影闻声抬头,怒视着前方举着木椅的大汉,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向着那大汉就是一拳抡去。
那大汉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五大三粗的模样,竟如此灵活能打,且他还有几个随从刚才一直在外侯着,当听到屋子里打出响声,也都一窝蜂的涌了进来。
蠕蠕找了个相对来说较为安全的角落,和那老掌柜和厨子待在一起。大门被那小结巴给关上了,屋子里的众人无法出去,找了个角落蜷缩着。
蠕蠕倚在桌上,静候宫影收拾了众人,好打道回府。兀地感到脖子一凉,偏头一看,竟是那小结巴拿着把刀架在她肩头,却用刀背触着皮肉,大约也是不想闹出人命。
“都……都,都……给我住手,否则,我……我就杀……杀了她!”
宫影听到声响,也停了手往她这边赶来。
蠕蠕冲着宫影尴尬笑笑,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一无名小卒要挟,实在有点丢人。她叹了口气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有失体面。再说了,你这小结巴也不是我的对手!你若现在放了我,我就不与你计较,不然我就一拳打爆你的头!”
小结巴闻言一愣登时大怒,涨红了脸高声骂道:“你……说那个是结巴?你才……是结巴”
那刀在她脖子上乱晃,她却毫不示弱,回骂道:“那你不是结巴是什么?你个傻子!”
蠕蠕一向伶牙俐齿,嘴上工夫了得。和人骂战从不吃亏,小结巴气得咬牙切齿,并无一字好回,只好撑大鼻孔,呼呼喘息。
宫影伺机拔剑出鞘,以剑指着大汉,大喝一声:“无耻之徒,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赶紧让你的人放了我家姑娘,若是伤着她,我就把你的头切下来。”
大汉冷笑骂道:“你敢!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老子是姜国的贵族,是皇亲国戚。你们这些南诏小国的刁民,也敢和我叫板!我看你们,都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结巴在一旁帮腔:“对……我家主子,那是……是姜国贵族,贵族~!不是你们这些人惹得起的。”
“对,说的好。”大汉撑了撑身子,很是神气。
主仆二人对视一番,四目交接,火花四溅,中间夹了个她,好不尴尬。
听那大汉喝道:“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不然老子今天非得把你两个给宰了。”
语气傲慢无礼,说得起劲儿了,又陆陆续续又骂了不少污言秽语。话未讲完,便见宫影一脚将他踹飞,头磕在桌角上,撞得头破血流。宫影又大喝一声,抽刀跃起。
小结巴也不示弱,扔下蠕蠕持刀跃下,劈向宫影。那大汉甩了甩脑袋,清醒后也扑上来和小结巴并肩作战。他拿刀从后偷袭,蠕蠕见状,忙喊一声:“宫影小心,注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