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十七没有回双生河畔,安若应的眼泪我将它交给了白鹤,让它带回去给梦婆婆。
我正好趁机留在凡间玩玩,和十七培养培养感情。等我玩够了,我再去东海晃晃找小龙女叙叙旧,好久未见还是很想念她的。
我们去茶肆里听说书,说书先生唾沫横飞,讲他们凡间的大将军是如何千里走单骑,他们的君主又有那些风流韵事。又讲到这世上有没有神仙这件事,说书先生一脸崇拜敬仰的神情,颇得我和十七的赞许。特别是他说到青丘的灵狐,如何如何的绝世倾城,如何如何的高贵冷艳,从而引起十七对这个说书先生好感大增,转过头对我说:“日后这家伙若是要死了,你就给他好好的圆个梦,他太有眼光了。”
十七虽然生活在凤凰谷,但按籍贯来说他还是青丘的。对于他要我给这个说书先生圆个好梦这个要求,我是无能为力的,先不说我愿不愿意假公济私给他圆个梦,就是我愿意给他圆个好梦那也是得看缘分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缘分,我表示很遗憾。不过更遗憾的是十七,因为马上他就意识到那个说书先生不值得他的欣赏。说书先生话锋一转,叹息到那些狐狸个个都擅长狐媚之术,女的祸国殃民,男的败人社稷,总之狐狸有多美它就有多坏。十七听到最后,脸黑得不像话,一把一把的花生瓜子往嘴里塞。
我真诚的问:“还要我给他圆梦吗?”
十七一个飞眼甩来,咬牙切齿:“要,给他一个能吓出一身汗的梦,让他胡说八道。”
我:“……”
走出茶肆的时候我们看到街头围了一圈人,我天生爱凑热闹,自然要挤过去看个究竟。原来是个一身缟素的姑娘跪在那里哭哭啼啼,身后一卷破席,裹着一具直挺挺的尸首,草席下只露出一双僵直的脚,连鞋都没有穿。周围的人都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对着她身前写着“卖身葬母”四个墨字的白布指指点点。但问题来了,光看有什么用,关键是得掏钱啊。我摸了摸自己荷包里的碎银子,瞅着十七问:“为啥在凡间,我经常会看到有女子在卖自己的?那些男子会买吗?他们又买去干嘛?”
虽然我买个人来实在没什么用,我又不是凡间的官老爷。但是如果十七能给我一个有说服性的理由,我还是很愿意做一件好事的。
十七倒是直接,心直口快的说:“长得好看的都成了夫人,长得不好看的都成了仆人。”
我指着那个不怎么好看的姑娘问十七:“那你觉得她能成为什么人?”
十七咋咋舌头,摇头说到:“姿色欠佳,顶多就是个烧火丫头。”
话才说完,所有人都对我和十七怒目而视大概觉得我和十七就是两个登徒子,还是两个看脸的登徒子。,我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绕到十七背后。我拉了拉十七的衣角,示意他赶快离开,这个好人还是不当了,我当好我的神仙就好。
十七看了我一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对我说:“想看好戏吗,你等着我给你变出一场好戏来。
”他偷偷绕到人群后头,仔细打量着那破席卷着的尸首,然后蹲下来冲我眨了眨眼睛,随手抽了根草席上的草,轻轻挠着那僵直的脚板心。
挠啊挠啊挠啊……挠啊
十七十分有耐心地挠了半天,我顶着身为他同伙的身份是很有压力的,周围的人纷纷对着十七指指点点,说他衣冠禽兽,空有其表,长着一张妖精似的脸心也是妖精一般黑。
草席里的“尸首”终于忍不住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越抖越厉害……周围的人终于发现了异样。有人大叫一声指着发抖的草席,牙齿格格作响,一声诈尸啊,顷刻之间所有看热闹的乌合都跑到不见踪影。
那具尸体一骨碌爬起来便朝着十七一脚踹来,十七一闪躲开。那个骗子开口就骂:“哪里来的小妖精,敢坏老娘好事。老娘今天要让你有来无回。”
骗子大怒,那个浑身缟素的姑娘同她一起朝我们冲过来,手里不知从哪里拖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明晃晃的向我们扑来。
我本来是想捏个口诀瞬间消失,但转念又想到会吓到凡人惹祸,又只好作罢。我还在左右犹豫之际,十七拉着我就是一个箭步往前冲去。我看着我们握紧的手,头脑发热,紧张局促十分担心我的手会不会出汗让他握得不舒服,他的手好暖好暖,心里甜丝丝的,就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我们到了西街,终于把那两个女骗子给甩脱了。我长长的吐了口气,和十七相视一笑。无意间我回头,发现有个人好像在看我。那个人长得很好看,穿一件紫色袍子,安静地用乌黑的眼珠盯着我。我不解的盯着他看,确定他是不是在看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一跳。
我跟十七说有人在看我,十七和我回头再看那个人,他却已经不在了。我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儿心神不定。十七笑话我自作多情,怎么会有人看我。我不服气的指着那个方向,十分确信的说就是有人看我。他笑着说他知道了,可我觉得他在敷衍我。
我莫名其妙感到生气,一个人赌气似的走在前面,我等着他来牵我的手就像刚才一样。可是他没有,我更加觉得生气了。
我发现我越来越小肚鸡肠了,最近很容易的就会生气,有时还会莫名的感到心烦意乱,甚至在睡觉时还会心神不宁,脑海里都是十七的一颦一笑。不知道从何开始的,我对十七……越来越说不上什么感觉。患得患失的,很害怕他会突然离开,就像当年他走得时候一样。
我打算暂时原谅他,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一条巷子里,而十七没有在我身边。这个巷子两边都是人家的高墙,这里的屋子总建得很高,还有形状古怪的骑墙,我突然觉得有点儿毛骨悚然……就是那种后颈里汗毛竖起来的感觉。
我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穿月紫色袍子的人,他站在巷子那头,远远地注视着我。
这个人我并不认识,可是我却不害怕他。我慢慢向他走过去,走到离他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停下来。
我问他:“你认识我?”
他并没有答话,而是慢慢地朝着我走过来。太阳照在他的脸上,他长得真好看,和十七不相上下。他的眉毛不粗不细但是却不觉得丝毫的娘气,反而很清雅。他的眼睛像星星似的亮,鼻梁高高的,嘴唇很薄,可是形状很好看,剑眉星目明眸皓齿说得就是他这种人吧。他一直走到我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长安,这么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我心里一百个问号,貌似他好像认识我。我疑惑开口:“你是谁?我认识你?”
他慢吞吞地说:“你还真是健忘,我是执犀”
“执犀?”我惊讶不已,随即又是一阵开心。那个娇滴滴的执犀,都长成如今帅气迷人的美男子了。
“你才反应过来,笨死算了。”他离我太近了,近得我可以看见他眼中熠熠有神。我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说:“多年不见,有些不敢认了。你还和小时候一样好看,就是没有以前那么娇滴滴的了。”
他愣了愣说:“长安,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傻!”
我眨着眼睛,有点儿迷惘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有看见十七吗?他刚刚还和我在一起,我一回头他就不在了。”
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没有,他应该去逛街了吧。我要去东海,你要去哪?”
“你要去东海干嘛?”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他笑得开心,勾了勾嘴角不轻不重的说:“我想小龙女了,我去东海看她啊。”
我假装生气的问他:“你就只想着去见小龙女啊,亏我们还是这么好的朋友。”
他对我微笑,问我:“这么好的朋友你还认不出我,你不心虚?”
我假意咳嗽一声,别过头说:“我才不心虚。你倒是一点不含蓄,直直就说你想小龙女了
,可是小龙女倒不一定想你。”
执犀低头不语,我瞬间有丝尴尬,一不小心戳到执犀的痛处。
我虽然多年不见执犀和小龙女,但对他们的事还是有所了解。自从四百年前那件事以后,仙界的众人就很少能见到小龙女了。她一直都待在东海,既不出门也不让别人去见她,就是我,也只能和她在书信上偶有联系。
不过,她最近好像自己想通了一些事,不再像以往那般死气沉沉的样子,也愿意见人。我想执犀应该也是得到消息,才会和我在这里遇见。
我认识的小龙女是个很爱笑,很贪吃的家伙。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她难过的,我认识她七百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她哭的样子,更不曾听她抱怨过什么,除了那件事。
有些事不说,不是不记得,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她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年。很多人都说他们不适合,其实在我看来,他们也的确不适合的。
她喜欢的人是狐族的王,辛彦。可是辛彦却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他俩的爱恨情仇说起来三天三夜都不够侃的。我曾问过小龙女是不是看上他那张脸了,毕竟辛彦的脾气可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她倒是很大方的承认,只不过她还说了一句“对,我就是看上他那张脸了。不过,我也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我还看上他的独特气质。”
我叹气:“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本质吗?简称气质?”。
她没有回我,大概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执犀是天帝最小的儿子,整个天界的宠儿。长得就跟个姑娘似的,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是那副模样,却是让人过目不忘,勾人的桃花眼,薄薄的嘴唇英挺的鼻子,总之就是好看就是了,神仙吗有几个难看的。
执犀的脾气也着实对得起他那张脸,温温柔柔的。他喜欢小龙女,虽然多年没有结果但他依然还在坚持,不管小龙女拒绝他多少次,他依然执着于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有志者事竟成。而执犀就是典型代表人物,自从四百年前那件事后,他就越发确定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三天两头的往东海跑,最后直接在东海住下了,天天赖在那里不走。直到他老爹也就是天帝大人发了威,才遣人去把他给拎回了天界。尽管这样,他还是常往东海跑。我住在双生河畔,与东海相隔万里,而且本就不容易出门再加上梦婆婆对我管教颇严,我就更加难得见上他们一面的。
这一番耽误,竟然已经四百年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