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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负如来可负卿 098南诏洱苍篇

宫影思酎片刻,刮了刮蠕蠕的鼻子,轻笑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来看你好不好。”

“嗯……”

宫影转身离开,屋子里唯有奴亚和她作伴。

蠕蠕木愣愣的接过奴亚递来的茶,呆滞地喝了几口,至今都无法从自己杀了几人的噩梦中清醒过来,眼泪无意识地就流成了河。

奴亚转过头去想要离她近些,刚一动身,她就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身体。

“蠕蠕”奴亚唤道。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到了一边儿的榻上坐下。

奴亚看着她,叹息一声,朝她走了过去,“蠕蠕,不要再想了。你好生歇着,我今晚就在外间守着你,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好吗?”

她忧心忡忡地拉过蠕蠕的手搭放在自己手上,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

“别哭了,蠕蠕什么都没有做。那些人的死都与你无关,莫要再多想了。”

听了奴亚这么温暖的话,又想起刚才自己那番作为,她心里百感交集,顿时又有点想哭,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紧紧咬着嘴唇闷声应着。

“屈朦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是说话重些,并无其他意思。你什么都不要怕,这一切都只是个意外。”奴亚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温和安慰道。

蠕蠕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你还不想喝水,你若是想喝,我再递一杯给你好不好。”奴亚一回身,屋外有眼力劲儿的丫鬟早就端了一杯茶递在她手里。

蠕蠕摇了摇头,“我想睡了。”

奴亚点了点头,去了屋外。

屈朦从外间沉着脸走进来,一声不吭地坐在离她最远的椅子里,看也没看她。

蠕蠕抬眼看见屈朦,内心煎熬不已。

轻轻唤着:“地瓜……”

“你睡吧,我守在这里,你若是……!”他欲言又止,别过头不再看她。

蠕蠕委屈地垂下眼皮,除了宫影和奴亚,其他人都把她当鬼一样避着,而屈朦更是故意忽视自己。心里悲凉,害怕,惊恐……什么都有,五味杂陈。

“你去睡吧,我没事了。”她不好意思这么折腾人,抱歉地说。

“我不走,你若是再犯病,失手杀了人,我也好及时出手,免得你再铸下大错。”

“我不会了……”她还想辩解一下,但看见他轻蔑的眼神,心里更加堵塞,索性不再开口。

过了好长一会儿,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两人就这样耗着,没有任何交流。蠕蠕干干的看着铺面,

她忍不住转过身来,屈朦沉着脸,一脸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三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出神看着摇曳的烛火发呆。

她忽而开口,眼泛泪光的追溯往事:“七岁那年,父皇带兵收复北疆领土,一去就是三载。他将我寄养在奴亚的母妃白贵妃身边。起初她待我很好,就像对奴亚那样对我好,我生母早逝,从未享过母爱滋润,在白贵妃哪里我第一次得到这种感觉。”

屈朦抬头凝着她,一脸茫然不解,不知为何她会提起已故的白贵妃。那算是一个慈爱宽厚的女子,就是死后也是被人怀念的。蠕蠕寄养在她身边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可他不懂,蠕蠕提起她时为何脸上的表情如此复杂。起初的怀念,到现在微微露出的惊恐。

“我知道,奴亚的母妃,是个很好的人。”屈朦说到。

蠕蠕眼睛一转,嘴上勾起一丝嗤笑玩味。“很好的人?是啊,我起初也是这么觉得。我曾经还想过,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最好的母亲,可是后来,我却不这样想了……”

屈朦惊诧看着她,听她幽幽道来。她掀起自己右手的衣管,白嫩的手臂上,却深深浅浅布满了疤痕,依稀可辨那是鞭子抽打后留下的。屈朦心里一窒,说不出的滋味,钝疼钝疼的,微张着嘴发不出一个音。

她扯开衣襟,锁骨出还有块淡红色起着褶皱的疤,应该是用滚水烫伤,或是灯油浇过留下的。看着疤的颜色,时间应该隔得有些久了,都是些旧伤。

她吃吃笑着,云淡风轻的道:“这些,全都是拜她所赐,那个你们口中,和蔼可亲,温柔贤淑的白贵妃所赐。”

屈朦心中波动,闭着眼睛不去看她。尽管内心怜她,却未吐一个字。只是静静的待着,不质问,不疑惑。

“我曾问过她,为何要这样对我,毕竟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未想过要去伤害别人,为何她要对我如此心狠。可她说,这是我母亲欠她的,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奴蛮皇后,害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我母亲不在了,这些全都该我来还。”

奴亚的母妃,是早就离世的奴蛮皇后的堂姐白澜,小名叫巴画。两人同时进的宫,一个贵为皇后,一个尊为贵妃。虽脾气秉性大相庭径,可两人感情向来极好,也并未有过分歧。奴蛮死后,蠕蠕也多得巴画照料,赵晔对她也是极为信任,更是在自己出征北疆时将蠕蠕托付给她。

蠕蠕苦笑,往床角里缩了缩,仿佛在找一个安全的位置保护自己,最好能将自己隐蔽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烛火,一幅幅过往画面生动的在眼前展开。

七岁的自己,被拴在羊车后面,任由车前的两只羊随意拖着在地上打滚,就像拖死狗一样。她穿着宫人的衣服,没人将她当做公主,只当她是下作贱奴。而那羊车上,有时还会坐着白贵妃的。

粗布做的衣裳被磨出了洞,将里面的皮肉暴露出来,肉蹭在青石板上磨烂出血,拖出一地血痕,她疼得发不出声音。

三伏天里,骄阳似火,她被一根粗粗的绳子栓在水井边上,虽低头就能看到井里的水,却又无法喝到。她口干舌燥,两眼抹黑,有气无力的唤着:“白娘娘……给我一口水喝……我想喝水……水……”

没人回应她,只有巴画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抽打在身上,划破衣服割开皮肉而发出的声音。她哭喊,求饶,没人能帮她。

到了晚上,巴画心情好,她可以回自己房间休息,一夜相安无事。可若是赶上巴画心情烦闷,她会被锁在她寝宫外的楼栏上,像狗一样替巴画守夜,刮风下雨也无例外。

她记得,宫里浣衣局的衣服,永远都是洗不完的,她能从天麻麻亮洗到日落西山,直到两只手被水泡到脱皮,出了血丝。血染上巴画华贵的衣服,被她一脚踢开。

宫里那些上了岁数的,看她可怜人时不时的悄悄递上一碗水给她,也有些是伺候过前皇后的旧人,念在往日情分上会帮衬一下她,会为她处理伤口,也偶尔替她洗完那些衣服。可往往都被有心人告密,从而换来她更凄惨的处境。

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大都是那些年留下的。

屈朦慢慢向她走近,揽起她耳畔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拍着她的后背使她平静下来。

泪腺全开,眼泪如水一般打湿就一张脸,她哭得哀痛,惊恐。

“你知道吗,在我被她折磨得不成人样时,我也不曾痛恨她。我甚至还在念着她的对我好。念着她为我缝制过的过冬的棉袄,为我煮过驱暑的莲子汤,在我生病,她守在我床前照顾我时,对我的关心,给我的一抹笑容。这些我都记得,我不会忘的,所以那时候我并不恨她,真的。”

屈朦点头“嗯,我知道,我相信。”。握着她的手听她慢慢倾诉,心里波澜起伏,而她却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在回忆自己年幼时的不幸,而是用一种追忆故人的嗟叹,来开启这段过往。

屈朦没有再插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也时而为她擦拭干净眼泪。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对我的那些好,全都是装出来的。她故意在父皇面前对我百般呵护,悉心照顾我,疼爱我,也只是为了取得父皇对她的信任。后来父皇去了北疆,她终于逮到机会了,她想趁此机会将我折磨致死。宫里的内侍,宫女,也都尽数被她收买,没有人会帮我。不管我怎样向她求饶,她都无动于衷,反而变本加厉的折磨我,羞辱我。她知道她不能随意将我杀死,只能一点一点的蹂躏我,她也深知明目张胆的屠害一个公主,是冒了巨大风险的。所以,她就暗地里下黑手。她想用那些磨人的方式将我弄死,悄无声息。可我命硬啊,死不了。于是她便开始向我投毒。”

蠕蠕的瞳孔,因渐渐生起的怒火而使它慢慢放大,里面倒映着瘆人的寒光,。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

“我在她眼皮子底下,喝了三年*,可我还是没有死。她不知道,我天生体质不同常人,除了与生俱来的一身奇香外,我还百毒不侵。”

“她将我绑在花园里的木桩上,让我在烈日下曝晒。他让宫女往我身上涂满了蜂蜜,唤来毒蜂蛰我……那毒蜂的毒针杀不了我,烈日灼不死我。我虽死不了,可那些毒蜂蛰下的毒包却奇痒无比,我一个一个的抓破,皮肉绽开的疼,能疼到骨子里。她做了这么多,我却安然无恙的活着,把她气个半死。呵呵……呵呵……”她突然大笑不止,笑得凄苦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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