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大巫师手捏一把汗,额头上也渗出点点汗珠,暗暗不停地朝阮时隽使眼色,奈何阮时隽都视若不见,皇帝不急太监急。
大巫师无奈,也指望不上他了,咬咬牙想着接下来该怎样应对,怎样才能让皇后不起疑心。没想到阮时隽却在尴尬快持续到极致时,终于张开了他那张尊贵的嘴,却说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皇后娘娘……的鞋子,真是别致。”
此话一出,大巫师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只得干咳两声掩饰尴尬。一向端庄淑雅的皇后闻声竟也变了神情,眼里藏不住诧异,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说了句:“先生过奖。”
阮时隽微微抬起头来,端正的鞠躬,道:“皇后母仪天下,臣,见到皇后也觉着亲切”,顿了顿,他接着说,“若无它事,臣,便退下了。”
皇后还没缓过神,却有些愣愣的跟着他的话莫名微微点头示意,就像被人牵着鼻子。
直到他们走远了,她还站在原地发愣,陡然间才发现阮时隽自始至终都还未回答她的问题:“他们可有见过?”他引开话题的本领倒是奇特,一句话便分散了她的注意,又巧妙的避开了正面回答。这个人,到有点儿意思。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鞋子,这不过是一双普通的绣花鞋,但是上面的桃花倒是绣的别致,其间的桃花并非灼灼其华的艳丽,反倒有些梅花的清新淡雅,倒让人有些分辨不清究竟是桃花还是梅花。
不过俯首片刻之间,她突然觉着阮时隽没了半点熟悉的气息,只是陌生,素未谋面的陌生。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感觉,并非对阮时隽的反感,更非喜爱,只是这种感觉隐约让人难受,她处事一向温婉,能让她变了神色的没几个。
大巫师边走边忍不住的瞥头望向阮时隽,看见他翘起的嘴角,那含着的抹笑意总觉得有些瘆人。
一个人可以耐住山下数十年的孤寂,内心的惶恐,还要应对各种突发的状况,他猜想过阮时隽现在的状态,但事到如今却发现他的内心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可知道皇后看似温柔,但绝对不简单。
其实之前他向阮时隽提过意见,暂时换一个名字,否则皇后可能会有所怀疑,但他决绝,这事根本没得商量,便作罢了。也不知道皇后起了疑心没有。
“她该不会想到——我回来了。”
阮时隽突兀的来了句,语气亦如往日的淡淡,没有泛起一点波澜。
方才他一直盯着皇后的鞋子,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那上面淡雅的桃花像极了巫灵族的桃花,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如此。她该怎么也不会想到吧——巫灵族又回来了。阮时隽,回来了!
想到这儿,他突然间停下脚步,顿在原地,盯着大巫师的眼睛,认真询问:“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经历过一次的失措,大巫师这次很快的反应过来,但阮时隽咄咄逼人的语气让他开始闪烁其辞:“还……还没有消息传来。”
他反问道:“你在北国就这么点本领,找个人都找不到?那要你又有何用?”
换作旁人即便是皇后这样对他说话,他大概都会忍不了,但在阮时隽面前,他心甘情愿。大巫师的眼神有些闪躲,没有正面作答:“即便是找到了,她也不一定会回来。况且,你不是说想让他们吃些苦头吗?”
“这么说来,你是找到了?”阮时隽似乎不买账,时刻扣紧话题。
大巫师沉默了一瞬,阮时隽背过身,接着说道:“希望你能懂些分寸,就算是对你而言,她也是我们的族人,不是吗?”
阮时隽心里清楚大巫师想做什么,他没有说破,对付萧煜轩也是他心之所想,他可以完全放任,但对于她……
方才他一句话点明了大巫师与她不可脱离的关系,即便是应着这层关系,大巫师也得看着办。而一句“对你而言”,也暗暗表达了仅是对大巫师而言,而并非对他而言。
对他自己而言,她又是怎样的存在?即便他自己不说,明眼人也都看出了些端倪。
大巫师这样的聪明人,自然听得懂。
一直到如今,阮时隽还是不愿提及这个“她”的名字。这次,他大抵是真的怒了,他怒了她竟可以不吭一声的就抛下他,还是与萧煜轩一起离开,直到现在好几天过去,一封书信也没有。
“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大巫师的关心点,从不会偏。
“接下来”?阮时隽冷笑,回首望了眼方才走过的路,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他下巴微扬,“自然是一边复仇,一边铲除我们的阻碍。”
“你想对付皇后”?大巫师下意识脱口而出,惊讶不已,“她可不好对付,且不说她是皇帝最宠的人,就是她本身也不好对付。你千万别看她柔弱温婉,若没些能耐,她早被后宫的那帮女人弄死了,何况她背后的势力可不小,她的父亲……”
“我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大巫师一下急了眼,认为阮时隽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时冲动不懂现在的局势,一下说了一大筐,却被阮时隽的一句话中断。
“皇后,必除之!”不仅仅是为了日后的路,还为了替巫灵族报仇。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大巫师也无可奈何,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必要时搓一搓他的信心磨一磨性子也是好事。毕竟他是族长,而他的使命就是听从他,为巫灵族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