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郁晴，郁晴……醒醒……”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宛如远处传来的美妙的歌声，模糊又清晰，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一声一声都充斥着让人心疼的焦虑与担忧。

睡梦中她紧闭着眼睛，身体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就像一朵云随风而飘摇。

突然间听到那一声声的呼唤，仿佛一根紧绷的琴弦牵动着她的心。她想要挣开眼去探寻声音的源头，但她实在太累了，太困了，眼皮沉重的犹如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尝试一番后，还是丝毫睁不开眼。而那一声声的呼唤声却越来越急切，她听得也越来越着急。

事已至此，无论怎么努力都无能为力，她陷入了魔魇。她索性就闭着眼凭着身体本能的直觉慢慢循声摸索而去…… 她踩着云彩，一路摇摇晃晃，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间，那声音像是被什么打断似得，戛然而止。

这下她彻底迷失了方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但她似乎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眼睛终于没那么困了，微弱间，似乎有熹微的光亮在一点点的挤入眼眶。

随着一阵解锁的声音，门被推开，迎面走入两个小哥。两人都身着廉价的麻布衣衫，其中一个一副粗鲁的长相，似乎有些不厌其烦，另一个却带着一股书生的气息，有些柔弱模样。

萧煜轩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人儿，警惕的看了一眼来人，这才注意到门外漆黑的天，他记得昏迷时就是这个时辰， 但他似乎昏迷了许久，为何还是这个时辰 。

难道……已经是第二日了？

那两个小哥见到他的状态显然一惊——他坐在地上，背轻轻的倚靠在床榻，怀中还抱着一名女子。脸色虽然不好，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十分清醒。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在挽烟姑娘的迷香下能自己醒过来，除非有解药，否则怎么可能……他们疑惑又怯怯的看了彼此一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先过去看看。”一个小哥戳了戳书生模样的小哥说道，语气有些吩咐的味道。

看的出来，书生小哥的地位比那位小哥的地位还低，或者是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中，被他威胁。虽然在他的命令下书生有些不满的情绪，但还是硬着头皮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

看着萧煜轩冷冽的眼神，他吞了吞口水，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小哥，身后的小哥不耐烦的朝他努嘴示意，让他快点。

进退两难之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继续往前，又往前走了两步，算是比较靠近萧煜轩又比较安全的地方了。

“你，为什么能醒过来？你……没事吧？”他结巴着问。

萧煜轩抬起眸子盯着书生小哥，书生在他的神情下明显哆嗦了一下，往后缩了缩。

他开口说道，语气简直就是命令了：“放我们走！”然而，细听他的声音带有一丝明显的颤抖，还有着一丝虚弱更带着愤怒。

书生小哥也是在这时从他的声音才判断出，萧煜轩并没有恢复体力，他只是突然醒了过来，他现在不可能恢复了体力。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在点着迷香的房间里醒过来，常人大多是要昏睡两天两夜的，但好在他知道萧煜轩现在即便是醒着，也没多大作用，他现在定然是全身无力。

想着想着，书生小哥虽还是害怕，心里却暗暗多了份安心。他注意到萧煜轩怀中的女子，睡的死死的，脸上虽然有一块疤，但依旧挡不住清丽的容颜，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柔态美，她美的清新俊俏。

他忍不住轻叹一句：“当初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了……”

他说这句话时，似乎有着无限感慨，萧煜轩听着他的言语，微微一愣，也不知道他的这句活究竟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他说的。

“还多愁善感个啥？赶紧的……”身后的小哥突然上前，猛拍了一下书生的后脑勺，大步流星的就向萧煜轩走去，他显然也是感觉到了萧煜轩现在的虚弱，打消了心里的顾忌了。

他走到萧煜轩前面，挑衅般挑了下眉，冷哼道：“自作自受！谁让你们一个个管不住自己，身边明明已经有了一个人了，还非要四处沾花惹草，简直就是报应……”

萧煜轩听的稀里糊涂，压根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就被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苍白无血色的脸瞬间变得乌黑，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若在平日，这人下一秒便会身首异处了。

然而，他最终没有轻举妄动 他犹豫的看了看四周，还是缓缓松了拳头。不行，现在还不行，他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他还没有能力……

再等等……等等……

“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小哥突然转头朝书生吼了句。

书生赶紧的跑了过来，两人帮衬着将萧煜轩扛到了一旁的屏风后，又拿出绳子将他的手脚绑了起来，嘴也堵上了。

萧煜轩在整个过程中并未挣扎，异常的安静，一直很顺从的一动不动。这倒让那小哥嚣张起来，横着对他说了句：“不是很厉害吗，切，就在这儿，好好看着吧！”

说完他瞥了一眼书生，眼里满是傲慢与鄙夷。他斜着嘴巴笑拍了两下书生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们呐，哼……”然后他便大步离开了。

书生一直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动不动。许久，他才抬起头，发现萧煜轩正看着他，又低下了头，讪讪来了句：“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千万别再这样了，不过，也不可能从来了……”

他似乎还憋着很多话想说，像是一个过来人想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劝解一个后辈，但他的那些经历却还是难以启齿，他也没有资格妄加评论，又或者是觉得事到如今，多说已无益，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来那一番话。

这书生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应该不短了，但他还没有变成这里大多数人的样子——冷嘲热讽或是冷漠。他做着自己迫不得已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同时他的内心也忍受着良心的煎熬。

让一个良知未泯的人做着违背他良心的事，就是对一个人最痛苦的惩罚了吧。

“许郎，”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女声，情意绵绵。

这一声许郎该唤的是书生，因为书生闻声眼睛一下就擦的雪亮了，他不再管萧煜轩了，直接扭头向门口走去。

门口站着一个青衫女子，看着他笑意盈盈伸出了手，书生走过去双手下意识的很自然的抓住她的衣袖，然后两人便一起消失在萧煜轩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