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这些天的宁静让阮郁晴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度过这一生挺好的。
那是一个清晨,她正对着窗外发呆,望着窗外春天的景象越来越浓,她心里也添了几分惬意。偶尔还是会灌来一阵凉飕飕的风,她下意识的缩缩脖子,又想起来,她的脖间又空了,阮时隽送她的月牙项链那天被他捡起后却没有再给她。
戴了十几年的项链,突然没有了当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在忙的时候或是有心事的时候也都没什么察觉,但它毕竟成了一个习惯,总会在某个瞬间让你觉得不自在。就是在闲下来的时候,手下意识的摸向空落落的脖间才开始觉得不习惯。
她轻声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自己的脸——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仍有一块疤,不大却也不小,一眼望去虽不吓人却引人注意。是不是该寻些法子治治了,毕竟是一块疤!
她正寻思着这些,抬头间无意瞥见窗外的一个人——她就淡淡的站在那儿,没有任何表情,单单是眉眼就已美如一幅画,眸子里常含的一汪清泉惹人生怜。
见她注意到她,她微微一笑,朝着她走了过来。阮郁晴心里一惊,这样一个人美心善的妙人世上有谁能配的上呢?她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答案——萧煜轩!然后脑海又自动生成一个她与萧煜轩站在一起的画面,抛开那些偏见不谈,真真是一对璧人。
或许,她该坚持下去!
冷秋嫣走到了她身旁,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咬了咬唇,邀约道:“可否借一步不说话?”
阮郁晴微微蹙眉不明所以,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冷府。
一路上冷秋嫣总是欲言又止,有几次甚至都已经转过了头看着她,话梗在喉间,看的人着急。阮郁晴觉着她可能只是一个“引荐者”,想见她的另有其人。
不知道究竟是谁让冷秋嫣这样不安却又克制不住的暗暗着急,她没有主动过问,默默按压住了好奇,面色平静,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人明显的变动。
冷秋嫣这样定然是有隐情,她在自顾的承受内心的煎熬,前方或许会发生什么,那个人又或许是她很熟悉的,她似乎知道些什么,纠结着要不要出说来。
她若主动说了,为她提醒一二,阮郁晴自然感激不尽,但她不说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她的自由,她除了等待也做不了其他。这倒让她提起极大的兴趣,要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为何要弄的这么神秘?
走到一处小林子旁,冷秋嫣忽然顿住步子,阮郁晴也跟着停下,想来就是这儿了。她抬眸往林子里面望了望,里头日光暗淡很是安静——等着她的会是谁呢?
“进去吗?”她定了定心神,低声问道。
冷秋嫣先是一愣,而后才明白她可能早猜出她的用意了,微微点了点头。得到肯定她便头也不回的迈步进去,没有任何顾忌。这种信任让冷秋嫣自惭不已,她什么也不问就这样放心的跟着她来了。
在最后时刻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阿阮,你就不怕……我会对你不利吗?”
她没有回头,抿嘴一笑,不答反问:“你会吗?”
冷秋嫣心里一震,也莞尔一笑,柔声道:“不会……”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他找你所为何事,但……隐约也猜到了些,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听我一言,他说什么也别答应——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一旦碰了,终其一生也逃脱不了!”
她说到最后已变成了苦笑,言语其间的苦涩不言而喻。仿佛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解一个处事未深的人——那条路不能走,前方就是万丈深渊,一意孤行必然会万劫不复。因为她所经受过,所以不愿再看到有人重蹈覆辙。
这大概就是她一路上欲言又止的话吧!
“多谢!”阮郁晴道了谢便径直走了进去。
林子里比外面热闹一些,飞鸟一阵阵的啼叫声让人既安心又莫名的紧张。越往里走一步越发有些局促不安,这是对未知自觉而本能的反应,但她没有丝毫怯弱。
忽然间,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坐在地上,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像是在修炼什么术法。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没有起身身体却自动旋转一圈面朝向了阮郁晴。
阮郁晴又向前走了两步,眯了眯眼这才看清,还是不由得一惊,似乎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大巫师!
但大巫师为何要以这种方式见她?她有些愕然。
他一直盯着她,干枯无光的双眼慢慢闪起光亮,慢慢起身,看起来虽七老八十了,但动作倒利索,带着微微笑意走来。
“冷秋嫣……是我的徒弟”,他开口的奇怪,语气是不加掩饰的骄傲。阮郁晴疑惑的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当初以为巫灵族全族上下没了活口,便想让她传承巫灵术,如今你出现了,也该与时隽秋嫣一同 发扬巫灵术!”
原来他让冷秋嫣把她叫来的目的是想让她习练巫术!
“发扬巫术?但族里有明确的规定不得习练武术,你还有……时隽哥学了巫术本就有违族规为何还要我学——就算让我学巫术,为何要这么隐蔽呢?”
阮郁晴可不是糊涂的人,虽然大巫师此刻算是自己人,但对他她想客气也强迫不了,每次一见到他就会想起父亲的腿。
大巫师挑了挑眉,心虚没有表露出来,他确实有事瞒着她!这件事绝不能让他知道。
忽然他正了正神色,义正言辞:“你身为巫灵族人难道不该为巫灵族考虑吗?族都没了,还谈什么族规,眼下我们需要的是巫术,强大的巫术复仇,而你身上的灵气能看出定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
“我是巫灵族人,我知道”!阮郁晴截断他的话,“只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式守护巫灵族,我以为我们最要紧的是好好活着。”
大巫师一时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他!而她说的也并无道理。
“巫术我是不会学的”,她低声冷冷说道。发自内心的抵触巫术。
从前一直以为刀剑恐怖,沾染无数鲜血,战场上的血腥、杀戮常常让她夜不能寐,一闭眼就是一片血红。白日里若无其事打打杀杀,但每个失眠的夜里的恐惧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但后来她却发现一个比刀剑更残酷的东西,没错,就是巫灵术!
你甚至没能见到一滴血,一声痛苦的呼喊,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就没了踪影!
“如果有一天巫灵族需要我……我会用我一身剑术倾尽全力,直到……最后一刻而非巫术!”阮郁晴许诺,眼神坚定决然。相比较而言,她更愿意用剑堂堂正正的赢。
“剑术哪有巫术有用?难道你不想多帮帮时隽吗?”
忽而,她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扑闪两下,咬了咬唇只是问道:““他让你来的吗?他是……不好亲自开口,所以让你来的?”
大巫师撇开了眼,没吭声。他若是同意此事,他还用得着真的隐蔽吗?
“总之不管怎样,你都得会巫术,这是早晚的事。”他总会找到她的弱点,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弱点逼你心甘情愿。
阮郁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刚迈出两步突然又说道:“你放过秋嫣吧,看得出来你很疼爱她,但你明知巫术的反噬,为何还要逼她?爱一个人,不是该保护她吗?”
从秋嫣方才的话里可听出她大概猜到了大巫师想让她血巫术,但她显然对巫术的抵触不比她少。
语罢,她足尖轻点,转眼间消失在小树林。而她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林子里,林子里的人,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