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北军抓获了，不过相比上次而言，这次终于有了个像样的关押的地方了。

其实事到如今能有这样的处境已实数不易，昨夜若非萧煜轩走出来控制住了局面，她怕是会被喧嚣的北军乱剑砍死吧。

阮郁晴打量着这原本属于南国的牢房，其实与它倒有过一面之缘。

儿时她曾女扮男装跟着父亲来过一次，那时是以探监者的身份来的。父亲的一个好友不知道什么缘由被抓了，她与父亲前来探望。还记得当时这个牢房里人挺多的，很多犯人都被拷打过，惨叫声不绝入耳。

那次的经历导致她对这里记忆深刻，全是关于血的记忆，所以她发誓不要再来了。

如今的再次到来确实始料未及，也由不得她选择。而今非昔比，现如今这个牢房空荡了许多，反正到现在为止，她也没见过除她之外的人。她如今也变身为当初所同情的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也会有人来拷打审问她了。

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被北军捉住时惩处她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将军，希望这次就不要遇到他了吧。想来她的女儿身份还未暴露在北军面前，昨夜的一身黑衣打扮也让人分辨不出性别。皮肉伤她倒不怕，但还是有些害怕身份暴露。

不得不说，着等待的过*是一种煎熬，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父亲和秋嫣这时也是不安的吧，定然是为她殚精竭虑。

阮郁晴没想到等了一夜，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萧煜轩。牢房的大门缓缓被打开，一大束光线瞬间射入，形成一道光柱，他沿着长长的走道一步步而来，光线在他的身后耀眼。

渐渐地，随着他的走近，光线越来越暗淡，这倒让阮郁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而他一袭白衣融入这个阴暗的地方仿佛有些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你果然没死”，他走近了，站在不远不近的看着她，眼里却并未显示出胜利者的姿态，淡如水，倒像是在跟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没死。”哪怕是看到了那个坟墓，哪怕是亲眼看到了她那么重的伤势，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冷邱不可能就这样死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就是挥之不去。

其实昨晚在屋顶上看到那个黑衣人时，他是打算直接擒住他的，但那个身影有一瞬间让他有一莫名的熟悉感，漆黑的夜，完全看不清人脸，他却影影约约判断出那人是谁。其实也只是一种感觉，毫无厘头。直到看着她进了冷霆的房间，才敢真正的猜测。

他在门外收了许久，却不是为了捉住她，但是竟然是为了替她把风，直到冷秋嫣无心走漏风声，他竟然还第一时间冲进去让她快走，萧煜轩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阮郁晴望着他，眼睛涩涩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看到他憔悴的面容莫名的情绪便一下涌入了眼里，掀起一阵涟漪。

他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了呢，当真是可以用憔悴不堪形容。可萧煜轩——你攻下了南国不是应该高兴吗？

“萧煜轩”，阮郁晴突然脱口而问，“你找到她了吗？”

其实这一问阮郁晴也没有多少把握他能懂，就只是随口一问，跟着内心的声音。

萧煜轩先微微一愣，没料到她还记得。当初在悬崖下，与她提起那个人时，她不是还嘲笑了他吗？可她竟然还记着，她记得他在找那么一个人，他眼底不易察觉的落寞一闪而过。

“找到了。”他淡淡。

“找到了？”阮郁晴疑惑的探出眼神。

难道他找的人不是她吗？如果是，那他为何说找到了，莫非她一直以来都理解错了，他找的另有其人，一直以来就并非她？还是他只是在随口敷衍了她一句？在他看来，找到与否不关她的事。

萧煜轩在她疑惑的眼神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项链，红绳下坠着一个月牙，红绳里嵌着一根银丝——正是她的月牙项链。可项链怎么会落入他的手中呢，它不是被皇后拿走了吗？

萧煜轩晃了晃项链，轻描淡写：“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不在了，也是时候放下了，他的未来，她已经不可能参与了，所以不重要了。

阮郁晴盯着项链迟疑一下，反问道：“不重要？你找了这么久的人对你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那你为何还要找她？”

随即她又冷笑道：“哦，我明白了，你之所以找她只是为了减少你心里对她的愧疚感吧！你这样的人，之前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骗你自己的吧！”

阮郁晴的愤怒成功地被他淡淡的语气激发出来，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愤怒，语气中竟不知不觉染上一丝委屈。

她的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极其惊恐的思绪。结合之前长甫母子所说，难道当初巫灵族被灭还是萧煜轩指使的？

之前她从未这样想过，了解到巫灵族被灭的真相，她也没有怀疑过他，她总觉着当时的肖遇对巫灵族还是有感情的，他一定不知道北军会灭了巫灵族，他一定是被隐瞒着。

可如今再看，他似乎又薄情的很，灭了巫灵族这事，指不定就会干出来。阮郁晴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的想法惊吓到，出了一身虚汗。她真的没法把萧煜轩往好的方面想，他在她的心里似乎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

相比阮郁晴的激动，萧煜轩倒是显得很平静，他也不会揣测道她心之所想。

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的冷言冷语，一会儿似是注意到什么，他走到她面前来，盯着她的胸口看了许久。

阮郁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在心里暗叫了声不好，刚才激动的把脖间的月牙项链都滑落出来了。萧煜轩伸手去勾项链，她扭动了两下身体想挣脱，然而根本没用，她被牢牢地绑在了架子上。

萧煜轩手上微微一用力，便扯下她的项链，又端详了许久，眉头越垄越高。突然间一道冷厉的眼神就射了过来，完全变了神情。他死死盯着她的眼，似是逼问般问道：“你是谁，为何会有这个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