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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劫而非缘 蓦然回首

<二十六>

山洞里,萧煜轩听着洞外淅沥的雨声,有些心烦意乱,他就是被这雨声吵醒的。看向仍旧缩成一团沉睡中的冷邱,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推他落入悬崖一心他死的是她,可在水中救他,在狼前救他的也是她。他们,难道不是敌人么,难道不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么?如今这一切又算是什么?他们竟相安无事的呆在同一个山洞里。

一想到这个山洞,萧煜轩就觉得冷邱之前所表现出的睿智机警都是幌子。否则又怎会找这样一个山洞,不仅阴暗潮湿,还漏着水。在这儿呆着比在外面吹风淋雨还要难受。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的下了半夜,仍不见停,听着像极了千军万马一拥而上的声音,也像极了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他与母后为躲避宫中皇位之争,来到了南北国交界处一偏僻的族落,呆了一年多。

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在那里他不是北国的小皇子,母亲也不是王妃。母亲会轻轻柔柔的唤他,遇儿,而非皇儿。也会经常为他做些小点心,让他和小伙伴们一起分享。而小伙伴们对他的友好谦让,也并非刻意的讨好。

重要的是那个眸中开倾世桃花,让他牵挂至今的人——阮郁晴。还有那个能交心的兄弟——阮时隽。

只可惜好景不长,七年前的那个雨夜让一切都结束了。登上皇位的父皇派了军队来接他和母亲回宫,他们来的突然,走的悄无声息,他还没来得及跟阮郁晴说一句道别的话,便被恭送上了马车。

那天的夜雨也和今日的雨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仿佛永远也下不停,下不完,让人惶恐不安。

回宫后母亲就仿佛忘了那段日子似的,对那里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他为了打听那边的事便去了军营询问。谁想到他们竟支支吾吾的告诉他,巫灵族落的人,全死了,被南军杀死了。

他揪起一个将军的衣领,愕然失态,一改往日冷淡,双眼猩红大吼:“不可能,不可能!”

“这,确是真的啊!”将军慌忙移开眼,说,“不过,听说有一小女孩幸存,被南国的一个将军带走了。”

萧煜轩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颓然放下手,完全没再听进他说得话了。直到那将军自言自语了句:“唉,听闻那小姑娘生的一双水灵的眸子,可惜了…”

“你说什么?”他猛地一惊,又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那将军被他弄得迷糊,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厉喝,“你说什么,那个女孩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太,太子”,将军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得哆嗦,“小,小人是说,那个女孩还活着,但被南国的一位将军给带走了。”

“一定是郁晴,我这就杀到南国去。”萧煜轩从他腰间抽出一把剑,冲了出去,却被人死死的扣拦住。

他大喊:“放开我,我要杀到南国去,我要去救她!”

“太子,您这一去,只会白白送死啊,那姑娘,怕是早已被送到宫中了。”

他的脚步忽地顿住,手中的剑哐当坠地。

南国的方向一轮刺眼的太阳,充斥着光与热。他望向那个方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与希望:“我,萧煜轩,今生,定要攻到南国皇城!”

往事清晰如昨日,可那旧日里的人啊,究竟身在何方?

萧煜轩正追忆阮郁晴,感慨世事时,冷邱突的一个哆嗦。他一惊,看向她。在这冰寒的洞穴里,冷邱的脸上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嘴唇惨白,微微颤抖。

他向她那边挪过去,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探,暗叫不好。

萧煜轩缓缓拿起冷邱的胳膊,这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上面早已血肉模糊,森森白骨也依稀可见。但她方才扶着他走到这山洞,硬是没喊一声疼。如今看来,难怪这大雨没吵醒她,她竟是昏死了过去。

<二十七>

阮郁晴挣扎着坐起身来,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下意识的扭头,发现伤口处已被人悉心包扎好了,心下一惊,望向萧煜轩。

萧煜轩正对着山洞里的漏水细心清洗着他脸上的血迹。还真是毛病,阮郁晴这样想着,都什么时候了,还那样挑剔。不得不说简直和肖遇就是一个磨子刻出来的,不过也对,他本就是肖遇。那个总爱穿着白衣,一尘不染的肖遇。

她突的心下一紧,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的向身侧的小水坑探过头。和着阴暗的光线仔细瞧了瞧水中的人,放下心来。还好,脸上的黄泥还在!

“外面的雨,停了?”她定了定神,没有听到雨声。

“可不是”,萧煜轩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看向她,她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怪异,“已经一天一夜了,总归还是要停的。”

“一天一夜?不行,我们赶快离开吧!还在等什么呢?”

她此刻只觉得焦虑,也不知道南国那边怎么样了,自己被抓这么多日,父亲定然忧心万分。

萧煜轩冷冷的瞥她一眼,一句刻薄的话差点脱口而出,还是被他忍了回去,难道她忘了现下的情形就是她一手造成?

“你伤口好些了吗?现在离开,我怕你会撑不住。”萧煜轩本想尽力装的生疏冷淡一些,一开口却总觉得自己的话别扭。

他这是在关心她么?阮郁晴愣了愣。这样看来,萧煜轩明明是有机会把她扔在这儿独自走掉的,可他却没有。这,还是那个无情无义的萧煜轩吗?

“我可以。不会拖你后腿的,大不了,你可以扔下我不管,反正,我们本来就是敌人。”

没想到自己也会对肖遇说出这样薄情的话来,或许在阮郁晴的心里萧煜轩根本就还只是萧煜轩,而那两人怎么也融合不了。

泥泞的树林里,阳光明媚,光线一缕一缕的从林木掩映的间隙处滤下,形成一条条的光柱,犹如仙境。路边各色的野花争相盛开,还有些许翻飞的蝴蝶和蜜蜂在花骨朵上打转。

萧煜轩和阮郁晴一前一后的走着,都为眼前的景色叹为观止。悬崖上还是白雪皑皑的冬季,而这悬崖下却是如此一番美妙的春景!

眼前的身影突的顿下,后面一瘸一拐的阮郁晴险些撞到他的背:“怎么了?”

“这里,方才来过。”萧煜轩细细打量一番周围,微微皱眉。

阮郁晴下意识的观察了一番,四下景象确实似曾相识,这里,他们刚走过!她却隐约中听到一股水流的声音:“你可有听到河流的声音?”

“嗯”,

萧煜轩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然有一条清澈的河流,便顺着河流一路走下去。

这一路走了半日,已是近黄昏时刻。眼前的出现的景象又让他们惊叹不已。

这是一片桃林,许是崖下温度较高,这里已是春光融融,桃花灼灼其华。这桃木虽生的矮小,花骨朵却艳的出奇,簇拥在一起,好不明媚热闹。

阮郁晴看的出神,步子不知不觉的便被引了过去,桃林深处她望着这粉嫩的桃花,一时恍惚。

这一片桃林,除了颜色上的区别,有些像巫灵族的桃林。只是再没了那令桃花失色的倾世女子,更不会再有那个高傲的白衣少年。

一想到他们阮郁晴便想到了族人,她死去的亲人,朋友。从那个雨夜开始,她就再也不可能看到巫灵族淡淡的桃花了,那以后她生命中的桃花都变得妖艳起来,鲜血染就的妖艳。

她红着眼圈恶狠狠地瞪向萧煜轩,眼神让人不寒而栗。而萧煜轩也正看着她,狭长的眸子淡如水。

“还记得我说过的,一个人么?她,有着和你一样的眸子,清澈明亮,站在桃花深处,眼中就仿佛盛开了倾世桃花。”

阮郁晴心下一颤,逃避似的别过头。

萧煜轩苦笑一声,莫非冷邱不信他的话,还是以为这不过是他的玩笑话?也是,像他这样一个无情之人,又怎会对一女子念念不忘,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会信吧!

<二十八>

仿佛有一种执念的催使,萧煜轩接着说了下去:“我此番亲自带兵要攻下南国,并非父皇的命令。我只是想去找到她,想去,救她。当然,也为了结束天下的两分之势。”

他竟是为了找她带兵南下,难道当年的事他并不知情,他误以为她被南国抓走了?阮郁晴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她双目噙泪,哆嗦着的唇角几乎就要脱口告诉他,她就是阮郁晴!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一阵微风拂过,一场绚丽的桃花雨便从眼前飘过。

理智还是战胜了这片刻的悸动。即便他记得自己,也是因为有愧于她。而她的全族却是真真实实的因他而死,若不是他,北军又怎会找到那儿。若不是他,父亲的腿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抬起头,把泪水憋回心里,冷冷道:“萧煜轩,你是有多狼狈,才会对我这个敌人说出这番话?怎么,你身为北国太子,还没个说这番话的人?”

“是啊”,萧煜轩意外的深吸口气,望着她,眼里是清晰的落寞,“我确实狼狈。”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没有人可以再让他毫无保留的相信,推心置腹。现如今,竟沦落到和这个对手提及此事,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看着他拂袖而去,阮郁晴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愣了很久。

待他们走到荒漠时,已是夜半。寒风簌簌,夹杂着几片雪花张牙舞爪,俨然一副严冬景象。

“我们,就此别过”,萧煜轩驻足看着阮郁晴。到了这里他们都可以找到各自的方向了,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好”,风中的阮郁晴发丝凌乱,遮住了双眼,瞧不见任何神情,只传来她干干脆脆地声音,“就此别过,萧煜轩!日后战场上相见,还是仇人。”

缘分真是奇妙,前两日他们还是一心置彼此于死地的仇人,如今不仅几次三番救了彼此,还这样心平气和的道别。只是,日后再见,还能装作陌人么?

萧煜轩淡淡望她一眼,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白衣在狂风中猎猎飞舞。

“萧煜轩”,阮郁晴忽地喊住他,他一顿,却未回头,没有看见背后泪如雨下的人下了多大的决心,对他说,“以后战场上再见,你千万别手下留情,因为,我绝不会对你留情的。”

他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仍未回头,留下一句:“我萧煜轩,不会对,女人动手。”便扬长而去。

阮郁晴却定在了原地,难道,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阮郁晴?不,不会的。阮郁晴细细回顾了下这两天与萧煜轩的相处,想来他并没有发现她是阮郁晴,他可能只是看出来了,她是女儿身。

是的,萧煜轩发觉了她的女儿身,是在那个山洞里。

那时,萧煜轩见她的胳膊伤的厉害,便从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条想为她包扎一下。他扒开她受伤处的衣物时,偶然发现她没伤到的胳膊那不仅纤细而且白皙如玉,当时他便心下生疑,莫非她……

待萧煜轩将一块布打湿擦去了她脸上万年不变的黄沙,他便更加笃定他的猜疑。这“面具”下的脸哪里还有半点男子的粗犷,肤如凝脂,面若芙蓉,这分明是一个倾城女子。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对手,一个削弱女子。

她应该是冷霆的女儿,见父亲痛失双腿,为助父亲一臂之力,只好女扮男装前来这兵戈交加的塞外。

沙城下她奋不顾身的冲向他的剑下,军营里她倔强不屈的顶撞他,月光下她毅然决然的拉住他同归于尽。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才能有这般魄力,这般能耐。而她硬是用南国破烂不堪的军队顶住了他几次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