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在这一瞬间,阮郁晴有过想哭的冲动,她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叫唤,激动暗喜却又不安惶恐:你终于要认出我了!
在她内心深处,或多或少还是期待着这一刻的吧。
“我是谁?不关你的事。”
关键时刻阮郁晴却算是与他犟上了,语气决然,表示出了一副你追问也不会结果的倔强。
“说”!
萧煜轩忽然大喝一声,眼眶瞬间爬满血丝,整个牢房里,都在回荡着这个字。
其实他的心里已然有了猜疑——那双眼睛,那么熟悉……
但,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会往那方面想,他微微眯了眯眼,极力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
不可能,都是骗局。可越是抑制,越是抑制不住的去猜疑,这种纠结让陷入他从未有过的烦躁。
他双手紧紧握拳压住全身的颤抖,眼神凌厉,威胁道:“不要以为有了这项链就有了护身符,我就不会杀了你,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是谁,还有这项链究竟是从哪来的?否则……”
这下换做阮郁晴突然平静下来,淡淡的看着他。想起他方才说过的一句话:“已经不重要了!”他之所以到此刻还没有认出她来,是因为不重要吧。因为是不重要的人,所以大概已经忘了她的模样。
她酝酿了良久,似乎陷入了一场内心的挣扎,突然却是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
“我就是你觉得不重要的人,既然不重要了,又何必追问。”顿了顿,她倔强的翘起下巴不甘示弱,咬了咬唇轻飘飘的说,“我就是,阮郁晴!”
时间似乎凝结在这一刻,脑海不断传来一阵阵的“嗡嗡”耳鸣,或许是有其他声音的,只是再也听不清晰。窗外似乎有的一朵乌云停格驻留,让光线本就稀少的牢房,现下几乎瞧不清人影。
“对不起,对不起,父亲,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她是冷邱,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冷霆的房间里,冷秋嫣哭的梨花带雨,声声泣泪,惹人心碎。
冷秋嫣真的并非有心害了冷邱,她也没料到黑衣人会是冷邱,她一直以为冷邱已经死了,而且这段时间,南国余孽还在追杀父亲,看到黑衣人只以为又是南国余孽派来的,并未多想,没想到因此害了冷邱。
昨夜冷邱被抓走后,父亲就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敢多说什么。直到今早打听了冷邱的消息,才敢来认错。
冷霆虽知道她不是有意的,但对冷秋嫣心里多少还是有道坎。但如今冷秋嫣在这一落泪,他就不再忍心责怪,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她,说道:“不怪你,说来也不能怪你,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这里已经
被北国把控,是我没考虑到她的安危,没让她快些离开。”
当时只一味的沉浸在再见到她的喜悦之中,却不曾想到她又是冒着多大的危险来的。
“现如今,我们得先想办法救她。”冷霆反应过来,说道,“萧煜轩定然是不能指望的,现在——秋嫣,你的巫术?之前就一直想问你,你的巫术是从哪儿学的,为什么会修炼巫术?”
冷霆身为一介武夫,也见多识广,巫术还是见识过的。前几日在将军府上时,冷秋嫣使出了巫灵术,他当时就震惊了。但情急之下,事后他也忘了问她此事,昨晚冷秋嫣再次使出了巫术,这不得不让他开始正视起来。
“没什么缘由,只是秋嫣孤身一人在北国,想要活命就得习练巫术。”
她直接跳过了大巫师对她的逼迫,跳过了母亲对她的嘱咐,如果说出了实情,她怕父亲会追问母亲的事。
母亲不想要父亲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所以她一直都是按照母亲遗愿对父亲说的是:“母亲病死了。”
“可巫术不会有反噬吗?”巫术的反噬冷霆也了解一些,却不知道究竟会如何。现在他担心女儿会遭到反噬,嘱咐道,“从今以后就不要再炼巫术了!”
冷秋嫣默默苦笑,事到如今还能回头吗,即便她想,大巫师也不会放过她的。为了让父亲安心,她撒了谎,点了点头。
“那,你的巫术能救郁晴吗?”
“郁晴?”冷秋嫣以为自己听错了,加重了语气反问,声音不觉加上一丝颤抖。
“郁晴,对”,冷霆以为她是还不知道冷邱的真实姓名,有些疑惑,解释道,“冷邱原名阮郁晴,是巫灵族人,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一直叫她秋嫣,后来她女扮男装到了战场又自己取名冷邱。”
冷秋嫣顿时震在原地,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脑海一片空白。缓了许久才迟迟意识到,阮郁晴——没死?冷邱竟然是真正的阮郁晴,可之前“阮郁晴”的尸首又是怎么回事儿,公子不可能会认错人的!
“父亲,您真的确定冷邱……就是阮郁晴?”她仿佛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明知已成定局,仍不甘的垂死挣扎。
冷霆这下才注意到冷秋嫣的反常,不知她为何这般反应。他不知道阮郁晴与萧煜轩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冷秋嫣的害怕。
“她是阮郁晴无疑,当年巫灵族被灭,我赶到时就只有她一个活口了。”
冷秋嫣终于放弃了挣扎,认命一般颤巍巍的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阮郁晴若是早些出现,或许她会感激她。但这时的现身,无疑是在她重新燃起的希望时,狠狠地让她坠入深渊。
“阮郁晴”,冷秋嫣喃喃,失魂落魄的坐倒在冰凉的地上,一阵冰寒从下蔓延而上,一瞬间席卷全身,此刻的她已然一个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