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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琬从仙乐楼出来已是深夜,穿过灯红酒绿的花街,微醺的脑子被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他本不是寻花问柳的人,只因仙乐楼的歌妓会唱南方的小曲,有他家乡的味道,自从红莲被领走,他便不时来这听曲,听乡音,慵慵懒懒的从容,一如他的人,虽然精明,却生性散漫,朝堂上的做作并不能干扰他的生活。
他出来并未带随从,路亦不远,穿过三条街走上大道,就能看到他的府邸,难得的清静,伴着月光在街上散步,路上已没有行人,所以当他忽然看到一把伞站在街中,说不出的诡异就散开了,伞的图案在月光下依然可辨,是大朵大朵的荷花,娇艳的粉,月色一染成了妖冶的红,司空琬并不走近,隔着十步的距离,他在等,等着伞后的人开口,
“公子雅兴,月色漫步,优哉游哉啊”男人的声音自伞下传出,声音微尖,却不刺耳。司空琬在脑中思索不出这号人物,不在明处行走,想到不久前告诉雍锦的消息,不由苦笑。
“下人说今日不宜出行,果然,没遇上什么好东西”司空琬摸了摸腰间,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不知能否全身而退,他的功夫也就防身,旁边的巷子应该可以抄到近路,正想着然而他身子未动,对面的声音却已传来,
“别急着走嘛,难得遇见,得留下见面礼”
司空琬急忙闪身,然而却以来不及,伞飘然的接近,伞下一闪而灭的亮光在司空琬割破伞面的瞬间,消失在腰间,“啊”疼痛瞬间蔓延全身,失血让他有些晕眩,他不敢将凶器拔出来,已经穿透了侧腰。
“切,你竟然藏着软剑,这把伞可是我新做的”拿着残破的伞,伞的主人暴躁的蹦了起来,眼角忽然撇到司空琬握在手里的东西,一把抢了过来,“信号弹,你想的美,你弄破我的东西,我拿走你的命。”
此时的司空琬已经倒在地上,男人手里的东西是他最后的希望,可他不能死在这!他强撑着支起身子,抬头却看到了不应出现的人物,“是你!”
刚刚聒噪的男子安静的站着,原本在他手上的信号弹已经易主,来人将信号弹摔在了地上,亮光冲天而上。
“你死了,戏就不好看了,睡一会吧,好好准备。”
不久,夜安静了。
很快,司空琬遇刺的消息就传到了猎王府,雍锦坐在床边听着属下禀报,那枚信号弹是月影的,以他们的速度,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赶到时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司空琬和一把破碎的伞。
“属下无能”
“不必自责,是敌人太出乎意料。”月影的眼线遍布京城,却没有一点发现,只能说对方准备的极为充分。
“琬的伤势如何,何时能醒?”
“玲琅姑娘已经看过,伤口很深,至少要恢复两个月的时间,在取出凶器时下足了*,要两日方能清醒。”
“凶器上能查出什么吗,还有那把伞?”
“是,现在虽不能确定,属下曾听闻江湖上有一个叫‘催雨’的杀手,却并不知从何处而来。”
雍锦从床边站起,看来需要即刻进宫,这是一个信号,这不是简单的寻仇或报复,汇聚而来的杀气,要催出血雨。
“另外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玲琅姑娘说在取出钢刺时,司空大人大叫了一声“酒”,是想喝酒吗,不知何意“
夜行统领不经意的抬眼,只见猎王的身子好似晃了一下,睡眠不足?
“下去吧”
“属下告退”
“更衣,进宫。”
“是”
晟珷被从床上叫醒,带着些许的怨气走到书房,他已听说司空琬遇刺的消息,那小子精明算计,不应得罪官场上的人,他猜应该是情杀,想到这,他带着笑走进书房,不巧正好撞见猎王冰冷的脸,挥了挥手,叫人退下。
“你们都是夜行动物吗,越是晚上越精神”
晟珷坐到椅子上柔了揉头,宴会的应酬已是叫人疲惫,晚上还要应付臣子们的风流韵事,晟珷始终认为是情杀,并非不关心司空琬,只因他上回出宫游玩,碰上新娘逃婚,说什么也要嫁给司空婉,后来他才知道司空婉是众多女子的心仪对象,爱慕与怨恨总是成正比的,哪天因爱生恨也说不准。
“皇上,这不是情杀,九王回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盆水浇了下来,晟珷收起调侃的神色,冷冷看向锦,“你见到他了。“
雍锦亦不回避,当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几个人便不是君与臣的关系了,
“从琬的话里听出的,而且凶手身份不明。”
“好啊”晟珷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来,“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当年他悄然离场,这回我终于也有了报仇的机会。”
年轻的皇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然而相对于晟珷的兴奋,雍锦显得格外的安静,“月影的召唤令已经发出,皇宫的戒备也应提高,而您的守卫最好交给叶将军,还有”
“喂喂”晟珷打断了雍锦,“你怎么了,你可是月影的首领,而且你不是还有紫魄,敌人才刚出现,你就怕成这样?!”
雍锦并不去看气恼的皇上,只是看向燃起的烛光,缓缓开口“三年前,只是他无意杀我们,而现在还不知他的心意,防御才是上策。”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晟珷观察着雍锦的表情然而结果令他失望,雍锦依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忘了。”
“放屁,跟了那个家伙,你没学会别的,就学了装腔作势,既然如此,宫里的安全就全交给凌,滚回去当你的影子吧。”
皇上拂袖而去,一如当年,雍锦苦笑,不能坦诚,已经成了本能的习惯,当初正是自己的多嘴,编织了一道网,囚住了想要飞翔的人。
禁卫军的将领早早的就被召集起来,看着屋里站着的人,叶凌虽然纳闷,却还是按照规矩细心安排,而后便去见皇上。“皇上下令禁卫军全部听令叶凌将军”王总管念圣旨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同禁卫军一样,叶凌也是早上才接到圣旨,这对双方来说都有些突然,这些日子看来是要住在宫里。跟着领路的丫鬟他来到了皇上的寝宫,此时晟珷正在用餐,看到叶凌便招呼他一起吃,“我还不饿,出什么事了”不同于雍锦的中规中矩,叶凌对晟珷的态度可谓无礼,然而晟珷却从不介意,君臣只是外面的称呼,可他们是朋友,百无禁忌。
“昨晚琬遇刺了”
“重吗。”
“不治命。”
“谁干的?”品着清茶,叶凌问的随意
“九王”说完晟珷想看他的反应,然而叶凌只是点了一下头,示意他继续,晟珷撇了眼叶凌,“你竟然一点都不吃惊,昨天雍锦可在我这折腾了一晚上。“
“为什么吃惊,当初不就知道他还要出现,驱逐令只是做给世人看的幌子,不过,他是算准了我回来他才出现,还是巧合?”后半句叶凌是说给自己听的,所以并没看见晟珷正瞪着他,直到看见指着他鼻尖的手指,才发现,“你怎么了?”
“你们两个一样的狡猾,惜字千金!”
“我并没瞒你什么。”放下茶,叶凌起身行礼,便回去准备,宫里宫外都等他安排。
晟珷重新坐下,新婚之夜在宫门前的变故一直是他的心结,他所矛盾的是不能坦白的部分叶凌到底知道多少,而雍锦所隐瞒的到底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