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华裳眼中窝着一汪浅笑，看了季华秀一眼，跟着前面的人过去了。她走了十几步，才隐约听到女官叫了季华秀的名字，好像是第三十名。

万燕歌给她的绣帕并不出众，可见季华秀一直以来请师傅指点出来所谓绣功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明日用不着她使绊子，季华秀就会摔个大跟头，只是她会让她摔得更惨。

入选的四十人到了台上，于夫人陪引着曲茗薇走在前面，听两名绣娘和一名从亦都带来的织造女官点评着众女的绣品。

品评之后，这四十人中将有十人被赐金离开，剩下的三十人才算正式入了初选，明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展示绣艺。

“这幅雨后芭蕉图出自苏姑娘之手，配色得当，光影相交，这叶子上的雨珠就像刚滴上去的，连滑落的坠感都有。”

曲茗薇听后微微颔首，笑着问了一句：“这位苏姑娘是？”

“苏故云，城北苏府的千金，她的祖父曾任固城都尉，女红师父正是奴家的恩师吴玉娘。”绣娘不无骄傲地道出苏姑娘的家门和师承。

“苏姑娘绣艺精湛，师承名门，将来必成大器。”曲茗薇夸赞着。

成为王妃之后，曲茗薇就不再轻易夸人，这些话本该由秋晴代她说出口，但她是为了给楚贺拉拢南疆各大家族势力而来，这些话就少不得由她来说了。

这就是留下苏故云的意思，于夫人立刻命人记下，苏故云上前去谢了恩，有幸头一个跟在了几个主审人身后。

连着看了几个，结果有留有去，众人暂且到了另一边观赏，这边的绣品比起之前的要差强人意一些，而绣品的主人也自然比之前的更紧张。

曲茗薇略看了几眼，对秋晴低声道：“本宫有些乏了，这些你和于夫人定就好。”

“娘娘，您还是挑一两件说几句，刚刚昭王殿下递话的那位应该就在这边……”秋晴低声提醒道。

曲茗薇点了下头，继续耐着性子听着，绣娘正在说一个扇面，上面绣着一片荷花，花开艳丽，然而上空一轮高悬的明月与荷花郑辉，扇面便显得拥挤了，加上绣功着实一般，这也就是个寻常的扇面。

“这是季家三姑娘季华秀的绣品，季家是南疆的司牧世家，曾经送过贡马。”

“季姑娘？是不是十几岁就在司牧监行走的那位？之前本宫的父亲过寿，三爷托人带了一批识音律的马儿过去，听说就是那位季姑娘牧羊的，没想到绣艺也不错。”

曲茗薇不过是午间秋宴的时候听丁夜说了几句，她不擅长为季姑娘这种人说话，总不能说一个姑娘家能文能武吧，而且牧马也算不得“武”。

绣娘听了有些尴尬，低着头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您说的那位季姑娘是季家大姑娘季华裳，就是那位青色衣裳的。”

季华秀听到曲茗薇那一声“季姑娘”的时候，险些激动地跳起来，待听她们提起司牧监和那批失马，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这些不该说季华裳粗鄙么？

“王妃娘娘大概还不知道，这回能将西林海收归官府，这位季姑娘也有很大功劳，若不是她和楚三爷的人一同犯险找回失马，事情不会那么顺遂。”于夫人趁机帮季华裳说着好话。

那想必是楚戈看重的人了？曲茗薇来了点兴趣，笑道：“让她到前面来，我看看，还有这位季三姑娘，既然是她的妹妹，也一道上来吧。”

季华裳和季华秀一齐上前，季华秀略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可一想到是托了季华裳的福才有这个机会，一下子又觉得不好了。

二人行了礼，季华裳淡淡地笑着看向曲茗薇的方向，但并不直视她，静静地等着她先开口问话。

季华秀却是上前了半步，笑道：“娘娘正在看的这个扇面是民女绣的，能入娘娘的眼……”

“季三姑娘，娘娘尚未开口，你在一旁等着便好。”秋晴说完抬眼看向季华裳，“娘娘，这位就是季家长女季华裳，是三爷提起过的人。”

曲茗薇点了下头，仔细打量起季华裳来，一看之下心头竟是一惊，没想到南疆竟然有此绝色，就是出身低了一些，不过父亲大小也是个官吏，不算太低。

若是能将季华裳变成自己人，将来送到哪户高门里去，让自己多一个眼线，倒是不错。只是季华裳如今在楚戈身边，楚戈又看重她，不知道对她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都说南疆出美人，季姑娘人生的出众，会刺绣，还会牧马，是个人才，留了。”曲茗薇朝季华裳招了下手，“站的近些，让我看看。”

“谢王妃娘娘赏识，民女愧不敢当。”

季华裳从上前那一刻起，就用了自己全部的心力来压制心中的愤怒，因此她面上虽然谦和有礼，却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不过真的站定了也还好，她之前没有想到能这么快就接近曲茗薇，还准备在明日的绣台赛上露一手引起她的注意，这样也算是交了好运。

“绣品是你绣的，马也是你养的，自然当得。你好生在楚府做事，日后自有你的好处。”曲茗薇吩咐秋晴看赏，“连带那位小季姑娘也一块儿赏了。”

众人见楚家人在永乐王妃面前也如此得脸，自然是更高兴了，乌啼城要仰赖楚家的地方太多，楚家人得脸，他们也得脸。

季华秀一直没机会说话，这时连忙插话道：“能得到娘娘的赏赐是民女的荣幸，民女虽不如长姐能干，但是女子当居于闺阁，修德言容功，民女一直谨遵父母教诲，专心于绣艺。长姐平日里不是在司牧监便是在楚府，于绣艺上花的功夫不多，日后民女一定多督促姐姐……”

季华秀说了一大通的话，秋晴想要打断，曲茗薇先是制止了，但到后来却冷笑着道：“你是说你很贤良淑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