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华裳？”季同、邓氏异口同声，他们大睁着眼睛，见鬼了一般。

“这还有假？只是皮肤白了一些，难道父亲和夫人就不认得我了？”季华裳走上前去，让他们看个清楚。

洗去了黄料，她脸上的皮肤的确变得白皙娇嫩，可五官和身形并没有改变，一双长年操劳的手更是与从前无二……他们至于惊讶如此？

恐怕是从前就不曾将她放在眼里吧，再或许当真如她所想，她好了，他们反而不高兴了。

季同长出了几口气，才算定了心，语气还是不大确定：“华裳，你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之前你为何要隐藏容貌，该不会……”

季同想不出该说什么，即便是季华裳有心隐藏容貌，也不能说她就是要对家里不利，倒是如今她这个样子，他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他当然知道女子有一副好容颜有多么重要，他也可以通过季华裳的婚嫁得到很多好处，可是这样以来邓氏和季华秀……他不由得看向身旁的妻房。

“你对着家里人都藏头遮尾的，谁知道你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老爷，妾身听说有一种巫蛊之术，施术之人不能露真容，您该请位巫者来看看。”邓氏的目光中充满了憎恨和忌惮。

季华秀一眼瞪过来：“就算不是巫蛊，她也包藏祸心。父亲，您想想，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恢复容貌？还不是因为去了楚府，我看她就是不安分，对楚三爷有非分之想！”

“就你这副模样，也不照照镜子，不过是比从前平头正脸了一些，人家楚三爷是在亦都见过大世面的，能看上你？别白日做梦了。”季华秀编排了好一通话，恨不得一股脑地全说出来。

“啪啪”

季华裳轻拍了两下手掌，似笑非笑地道：“三妹，你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么说起这些不要脸面的话来，如此顺口。人往高处走，你成日想着嫁入高门也在情理之中，可别把每个人想的都和你一样。”

“你给我住口！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你一个小辈，敢说这样的话，也叫人笑话。”邓氏呵斥着，看向季同，目光柔得能拧出水来。

“老爷，妾身也觉得华裳动了这样的心思。她从前隐藏容貌，恐怕是担心您给她寻一个她看不上的婆家，如今她入了楚府，就惦记上楚三爷了。亏得您还说让她帮华秀和广儿找机会，她就忙着管自己了。”

“如果我不隐藏容貌，这些年如何在司牧监行走？夫人您拿我例银的时候毫不手软，现在倒全都推到别的事情上去了。”季华裳不冷不热地道。

“都少说两句，楚三爷的婚事岂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惦记的。”

季同皱着眉坐到一边，他倒不完全认同邓氏和季华秀，如果从前季华裳就是这副容貌，是断然不能让她去司牧监的。她那时年纪还小，只能养在家里，少了她的例银不说，还要多一份支出。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不把您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这件事俞姐姐一定知道，还有华英那丫头，她们知情不报，要一起责罚。”

邓氏愤愤不平，说了很多女子容貌妖冶即是灾祸的话，恨不得立刻让季同下定决心，把季华裳送到道观里去。季华秀一会儿瞪季华裳一眼，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个窟窿。

季华裳看了看他们，像看戏一样，忽然拿出一盒用了一半的脂膏放在桌上：“都别猜了，夫人，三妹，你们说的都不对。所谓的刻意隐藏容貌，根本就不存在，我过去那个样子，着实是为人所害。”

“有人在我用的膏子里加了东西，故意害我。直到前些日子，我进了楚府，丁护卫送了我一些他们从亦都带过来的脂膏，我停了原来的，就意外变回了现在的样子。”

面前的三人面面相觑，邓氏和季华秀当然不信，因为在季家，会对季华裳动手的只有她们。如果不是她们，要么就是另有他人，要么就是季华裳自己动的手脚。

“如果我从前就是这个样子，父亲会舍得让我去牧马么？谁不想呆在家里吃好的穿好的，还能在母亲面前承欢膝下。”季华裳看了那母女俩一眼，目露酸楚。

“父亲，您一定要为我做主，这些年是何人害了女儿，一定要查个清楚。”

“这……也未必是府里人做的吧，都是一家人，谁会故意害你……我看应该去卖脂膏的地方看看，也许是他们的货出了问题，或者不适合你用……”

季同原先还有疑虑，可一听季华裳说到吃穿，就放了大半的心。女儿家哪有不爱俏的？季华裳这个年纪，城府再深，也不至于连着这许多年故作貌丑。

倒是邓氏母女颇为可疑，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她们撇清了，邓氏可是季广的亲生母亲，她的德行名声有失，是会连累季广的！

“是这样吗？”季华裳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华裳，你不必总是疑神疑鬼的。从前父亲亏欠了你，以后……你进了楚府，自然有好前程。不过夫人说得对，你一个姑娘家，行事的确应该检点些，你如今这副样子，再出入楚府恐怕不太合适。”季同有些为难，心里到底惦记着季华裳说过要负责梅院的开销，舍不得这份银钱。

可继续让季华裳出入楚府，他又担心邓氏不满，也担心季华裳这张脸惹出事儿来，连累了季家的名声。

说到底，还是季华裳的事儿来的太突然，他到现在都没完全反应过来。不过他是她的父亲，是季家的主人，不管他说什么，季华裳都只能听着！

“谁说她不能再出入楚府？”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插了进来，吕太夫人步履稳健地走了进来，赵嬷嬷跟在她身后，退到一边，和她一起大量着季华裳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吕太夫人也是一愣，她原想着季华裳只是比从前清秀了一些，是那些传话的下人言过其实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她出身大族，早年也曾荣华富贵，出入华堂，她太清楚这张脸意味着什么。

“华裳，你继续去楚府的话，可想好了应对之策？还有将来，你有什么打算？”吕太夫人也犹豫了，她竟然也想附和季同，把季华裳藏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