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你说二夫人并没有说要如何责打小驹，是二弟自己说要打他五十杖的？他怎么这么心狠，五十杖会要了小驹的命的。”季华英对季广又比从前鄙视了几分。

小驹是季广的小厮，也是书童，比季广长了四岁，如今也只有十岁，五十杖下去，非死即残，这辈子算是毁了。

“我也没想到，他一个孩子，能这么狠。林爷赏的东西里有只金镯子，你明日一早拿给施刑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季华裳皱了下眉，这件事毕竟因她而起。

“还有李管家那里，你和他提一句，就说西林海如今被官府收回来了，官衙除了会安置一些流徙之人过去，还会买一些官奴。李管家为人厚道，若非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不会作恶，他把小驹卖得近些，小驹也不必背井离乡。”

西林海离乌啼城不算远，却因曾是匪地而简陋荒芜，卖到那里对季家也有了交待。小驹在那里会吃些苦，但也是他该受的，而且西林海的状况过不了几年就会好起来，到时候他的日子也会好起来。

“华英，你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约束身边的人，在危险的时候，也要尽可能地保护他们，这样才会有人帮你、护你。”

“长姐，我记住了。可是……你这样帮小驹，二夫人知道了怎么办？”季华英找了金镯子出来，用帕子包好。

“每一个府邸里都有主人，有下人，主人有主人的活法，下人有下人的处世之道，很多事只要合他们各自的规矩，他们都不会说破。你放心，李管家回知道怎么和二夫人说的。”

有了西林海的经历，季华裳觉得，季华英这个人善良、机灵，对她这个姐姐也是忠心不二，既然她是个好妹妹，自己就要替原主好好照顾、教导她。

“不过……你我最近出去都要小心些，西林海的事儿恐怕还没有了结，或许有人会找咱们的麻烦。”季华裳不无担忧地道。

“你是说那些马匪还有落网的同党？”季华英睁大了眼睛。

“不止是这样。”季华裳有些为难，也担心她不懂，“西林海已经存在了五十多年，一直是连朝廷都管不到的地方，你真的以为就凭你我和林爷还有楚三爷的人，就能轻易平了西林海？”

季华英点头，也觉出些味儿来，季华裳继续道：“西林海背后一定有一位大人物，从前朝廷不管，不是管不了，而是因为那里有这位大人物照拂。”

“如今那位大人物怕是倒了，朝廷才决定把那里收回来。还有楚三爷，我只是传了个话，他就带着人过来了，你不觉得这也太容易了么？”

“其实只有一种解释，他本就是为了西林海而来，只是碰巧与我所求相近，让我赶上了时机，也让他得到了一颗可以搅乱一汪死水的小石子儿，马前卒。”

季华裳原就有不少疑惑，直到楚三爷考校她该如何处理缴获的无主马匹，她留意到他只是在听，丝毫没有思考的样子，便猜到他早有主意，这一次恐怕就是奔着那些私贩马匹资敌的大牧户来的。

加上楚三爷本就是为皇室办事的大姓皇商，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朝廷的深意，这些放在一起想想，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长姐的意思是，反而是他们利用了咱们？”季华英拍拍心口，惊魂未定地道，“好在马找回来了，还得了赏赐，你不必受牢狱之苦，这样就好。”

“好了，睡吧，明日我拾掇那些海白菜，你去打点李管家和施刑的人。”

季华裳洗漱更衣，又看了看胖宝，见它侧躺在一个棉窝里呼呼大睡，也是累了，便很快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季华英便去将季华裳交待的人打点了一番，然后按季同的要求和府中众人一道，去看小驹受刑。

季华裳起了身，就去收拾那些海白菜，她从前没做过这些活儿，只是看太尉府的厨娘做过，如今只能有样学样，好在只是把海白菜的叶和梗分开切好，一点一点慢慢来，倒也能做到。

胖宝召唤马群，想必是累着了，仍然睡着，但看起来还不错，毛毛依然光泽如初，口鼻也都干干净净的，估么着这几日就能恢复过来。

俞氏用过早饭就看到季华裳在院子里忙碌，她站在廊子里认真地打量着女儿，这几天她一直在担心，就怕季华裳有个好歹，没想到不仅平安归来，还立了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俞氏总觉得最近季华裳的变化很大，不过细想想，也不觉得怪了。或许是因为险些遭逢大难，人突然就长大了吧，就好像她当年被海匪掳走时一样……

“母亲？”季华裳看到了俞氏，朝她招了招手。

俞氏下了阶，快步走过去，看到她正在切海白菜，奇怪地道：“你刚回来，不好好歇着，怎么弄起海条来了？这东西熬汤也用不了这么多，而且做汤还要放些大骨才好。”

梅院用度紧张，一个月也就能吃上三四回肉，熬汤用，有些浪费了。

“母亲，您坐。”季华裳扶俞氏坐到石墩上，悉心为她讲解，“叶子晒干了，留着以后熬汤，这菜梗是做酱菜用的。等会儿我去买几只坛子，再买些盐巴、辣椒回来，过上一段时间，咱们就有酱菜吃了。”

“这行吗？”俞氏没听说过还有用海白菜腌制酱菜的。

“您到时尝尝就知道，就着粥吃，特别爽口。”季华裳若非向太尉府那位厨娘讨教过，也试过腌一坛讨曲寿欢心，自然知道这种酱菜的滋味。

“好，我信你。你切的慢，还是我来吧。”俞氏上前帮忙，她被掳的时候就是在厨房做事，刀工上自然比季华裳强得多。

“母亲，您教我，我自己来。”季华裳笑道，她不再是太尉府千金，很多事都要学着自己做。

二人又洗又切的，好不热闹，季华裳把要在楚府当差的事说了，又说昨日和季同、邓氏商议定了的，由她包下梅院的开销。

“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受了我的连累。你能有别的出路，很好，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俞氏目光复杂，她担心地不仅是当差劳累，还有很多不可预料的东西。